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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花灯上识三皇子（第1页）

第十回·花灯节上识三皇子——“万灯照彻长安夜，一颗赤心坠玉壶。”

上元前引·御旨放灯大曜开元，岁在庚申，正月十三，京师大雪。雪片大如席，却压不住皇城根儿的热闹。御街两廊，早早竖起灯棚，十万彩灯以彩绳相衔，远远望去，像一条燃烧的银河被拉到了人间。朝廷颁旨：今年上元，与民同乐，凡京官五品以上，皆需制“亲灯”一盏，于十西夜预演，十五夜正放，以供万民品鉴。皇帝更下了一道私旨——给“御用针师”苏青禾：“苏卿，朕要你做一盏‘天下无病’灯，挂在朱雀楼最高脊。十五夜，朕与三皇子同登楼，若灯好，朕赦天下；若灯不好，朕赦你。”一句“赦你”，带着少年天子的玩笑，也带着不容回绝的刀锋。苏青禾捧旨，于乾清宫丹墀下，叩首：“臣女，遵旨。”抬头时，雪落进她眼里，化成滚烫的水汽。——天下无病？世间皆苦！她要以这盏灯，照一照，那些躲在灯影背后的暗箭与冤魂。

制灯·龙骨·人皮纸正月十西，晨，御用监灯作。苏青禾只带阿九一人，素衣束袖，发藏银针。灯作内，七十二匠伏案，雕龙、绘凤、裁纱、贴金，她却只要了一张最普通的青竹篾，一轴“人皮纸”，一瓶“龙涎胶”。人皮纸，正是冷宫第八回所得，薄如蝉翼，透光见纹。龙涎胶，以龙涎香合松脂，熬成透明，可防火、可防腐，更可将秘密，牢牢粘住。她先以竹篾，扎一具“龙骨”——非龙形，乃人形：肋骨是灯圈，脊梁是灯柱，心口处，留一孔，恰可放一盏“鱼油小盘”。再以人皮纸，糊于龙骨外，不绘花、不写字，只在纸上，以血调墨，画“人体经络图”。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穴位，一一标红。灯成，高一尺六寸，阔一尺二寸，通体素白，像一具，被剥了皮，却仍跳动的人。灯底，她密藏“消息”——以空心针，内置“镇北旧档”血书，再以龙涎胶封口。鱼油点燃，热力上升，龙涎胶渐融，血书将于三刻后，自动落下，坠入灯心，火化为灰，灰随风散。——天下无病？不，她要让天下人看见：病在肌理，病在骨髓，病在庙堂！灯名作——《照病》。

预演·朱雀楼·初遇十西夜，月未圆，雪初晴。朱雀楼七重飞檐，灯火万点，如巨鲸背脊浮于夜空。苏青禾携灯，登楼。楼头，风大，吹得人皮纸猎猎作响，经络图起伏，像活人呼吸。她正欲挂灯，忽闻楼下，有人朗笑：“好一盏‘白骨灯’！照得本王，无处遁形。”笑声清越，带着少年特有的跳脱。她垂目，见一名绯袍少年，立于楼阶，手执折扇，扇骨敲栏，叮当作响。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目疏朗，唇角一颗小痣，像不小心溅上的朱砂。他抬眼，眸光与灯影交击，竟比火更亮。身旁内侍低声禀报：“三皇子，肃王殿下。”苏青禾心头微动——圣旨里，要与皇帝同登楼赏灯的，正是这位三皇子。她屈膝行礼：“臣女苏青禾，参见殿下。”三皇子摆手，笑吟吟：“免礼。本王听闻，苏针师能以针为笔、以血为墨，不想，还能以灯为刀。”他一跃上楼，凑近灯前，以扇骨，轻敲人皮纸，“此灯，可肯卖与本王？价随你开。”苏青禾抬眸，灯火映入她瞳仁，像两点，小小的炬火：“殿下若要，须答臣女三问。”“何问？”“一问：殿下可曾见过，寒夜断粮的兵？”“二问：殿下可曾闻过，盐水灌鼻的腥？”“三问：殿下可肯，以血换火，照一照，这人间病？”三皇子微怔，旋即大笑，笑声震落檐角积雪：“好！本王答你——一问：见过，本王八岁，随父皇北巡，见镇北军，以雪拌糠，咽之，腹鼓如鼓；二问：闻过，本王十岁，被刺客溺于御沟，沟水咸，至今，梦中仍咳；三问：——”他忽地，以扇骨，划破自己指尖，血珠滚落，滴入灯心，“本王，以血，买灯，更买——苏针师，一个承诺。”苏青禾眸光微闪：“何承诺？”少年肃王，收扇，拱手，正色：“他日，若本王得志，愿以天下为灯，以百姓为芯，以苏卿为火，照彻，万里无病！”灯火，轰地一跳，像应和。苏青禾，于万灯之上，于风雪之中，缓缓屈膝：“灯，归殿下。”她抬手，以指，蘸少年血，于灯背，画一“赤心”符。——交易，达成。——盟友，初成。

正夜·万灯·杀机十五夜，酉正，朱雀楼，皇帝至。金吾清道，万民山呼，皇帝却抬手，止了仪仗，只携三皇子，拾级而上。楼头，风更狂，灯万点，如星瀑。《照病》灯，挂最高脊，人皮纸被火透照，经络图，红得刺目。皇帝仰面，雪落脸上，化水，像泪。“苏卿，朕的‘天下无病’呢？”苏青禾，跪，捧灯：“陛下，灯在此，病，亦在此。愿陛下，以目为针，以心为药，自病，自救。”皇帝，凝视灯，良久，忽地，大笑：“好！朕，便做，天下第一个，病人！”他抬手，欲抚灯，却此时——异变陡生！楼角，暗处，忽有弩机，“嘣”一声响，三枝“狼牙箭”，破空而来，一箭，射皇帝，一箭，射三皇子，一箭，射《照病》灯！阿九，自楼影跃出，铁拐，横扫，打落射灯之箭。三皇子，反手，以扇骨，击飞射己之箭，却，另一箭，己至皇帝咽喉！千钧一发——苏青禾，抬手，以指，拈一枚，空心针，针出，如电，“叮！”针尖，撞箭尖，狼牙箭，偏半寸，擦皇帝，脖颈而过，血珠，滚出，滴在，人皮灯上，像，一点，朱砂，落进，雪里。楼头，大乱，金吾，蜂拥，却，刺客，己遁，只留，弩机，一具，机身上，刻“白睚眦”纹，与，银面人，同式！

血灯·天子·承诺皇帝，以指，抚颈，血，放入，口中，轻舔，笑，“苏卿，朕的血，也是咸的。”他，抬手，以，血指，于，《照病》灯，心口，画，“十”字，“此，十字，是，朕，欠，天下，的，命，朕，以，天子，血，还。”他，转身，看，三皇子，“皇儿，你，可，敢，与朕，同，血？”三皇子，跪，以，扇骨，划，掌心，血，滴入，灯心，“儿臣，愿，与父皇，同血，同命，同，天下。”皇帝，大笑，笑声，震，万灯，“好！从今日起，朕，赦，天下，赋税，三年，以，此，血，为，证！”万民，山呼，万岁，声，如潮，如，雷，如，新生的，火。

暗流·柳氏·毒局夜散，灯阑，人未散。朱雀楼，暗室，苏青禾、三皇子，对坐。案上，摆着，那具，被击落的，狼牙箭，箭镞，中空，内藏，白色，粉末，以舌尖，轻舔，苦，极苦，是——“三日醉”，与，老柴，当年，所中，同式！三皇子，握扇，指节，发白：“柳氏，动手了。”苏青禾，抬眸，眸光，冷，却，亮，“殿下，可，敢，与臣女，反，杀？”少年，肃王，笑，唇角，朱砂，痣，轻，颤，“本王，等，这一日，己，十年。”他，抬手，以，血掌，于，案上，画，“睚眦”，“以血，还血，以，眼，还，眼。”

尾声·灯灰·风十五夜，子正，万灯，渐灭，只余，朱雀楼，最高脊，《照病》灯，人皮纸，被火，舔尽，灰，随风，散，像，一场，大雪，落进，人间，落进，人心，落进，那些，未被，治愈，的，病。苏青禾，立于，楼头，以，手，接，灰，轻声道：“灯，灭了，病，还在，下一盏，照的是，龙椅，底下，那根，锈钉。”她，转身，下楼，背影，瘦，却，像，一柄，刚，出鞘的，剑，“下一回，剜的，是，柳氏，心，肝。”

第十回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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