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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军中疫病突发难危机重重人心惶（第1页）

天启十三年秋，宣府总兵府账房内，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泛黄的账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青禾指尖捏着一枚泛黄的账页，眉头紧蹙——方才她又在军饷明细里发现了两处破绽：三月采购的“五十石粮草”，签收人竟是个早己退役的老兵；五月拨付的“修缮营垒银二百两”，却连半块新砖都没出现在西营墙。

“这些漏洞，怕是能堵上半个宣府的粮库。”苏青禾将账页折起，正要递给晚晴整理，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士兵嘶哑的呼喊：“总兵大人！不好了！西大营……西大营出事了！”

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是汗的士兵撞开账房门，甲胄上还沾着泥土，脸色惨白如纸：“启禀总兵大人、苏监军，西大营今早开始，接连有士兵病倒！起初只是发热咳嗽，可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十几个弟兄浑身抽搐，嘴唇发乌，连军医都束手无策啊！”

苏青禾心头一沉，猛地站起身。她虽未亲历军中疫病，却在《千金方》中读过——边关军营多潮湿，若饮水不洁、粮草霉变，极易滋生疫气，一旦蔓延，比北狄的刀箭更致命。

“张总兵呢？”苏青禾声音沉稳，目光扫过那士兵慌乱的神色。

“总兵大人刚去东城门部署防务，小人己经让人去报了！”士兵话音刚落，账房外就传来张承业的脚步声，他一身盔甲未卸，腰间佩剑还在晃动，脸色比那士兵好不了多少：“慌什么！不过是几个士兵水土不服，传本总兵的令，把病倒的人挪去营外破庙，别让他们过了西大营的界！”

“张总兵！”苏青禾上前一步，拦住正要下令的张承业，“此刻正是疫病传染最烈之时，若只是简单隔离，不查病因、不施救治，只会让疫气更快蔓延！方才士兵说己有十几人抽搐发乌，这绝非普通的水土不服，若是烈性疫症，不出三日，整个宣府军营都要遭殃！”

张承业眉头拧成一团，眼中满是不耐：“苏监军，你一个文官，懂什么军务？军营里的事，自有本总兵和军医处置，用不着你一个女子指手画脚！”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苏青禾伸手挡住。

“张总兵，我虽不懂军务，却略通医理。”苏青禾从袖中取出那本泛黄的《千金方》，书页上还夹着几片晒干的草药，“我父亲曾在西南边境任职，我随他学医时，处理过类似的瘴气疫症。此刻若不及时救治，士兵们倒下一片，北狄若趁机来犯，宣府谁来守？”

张承业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看着苏青禾眼中的坚定，又想起方才士兵慌张的模样，心中虽不情愿，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西大营驻着宣府三分之一的兵力，若是真的垮了，他这个总兵也别想当了。

“好，那本总兵就给你半日时间。”张承业咬牙道，“若是半日之内治不好，你就乖乖回驿馆待着，再也不许插手军营之事！”

苏青禾颔首，转身对晚晴说：“把我带来的药材箱取来，再让三皇子派来的护卫里，懂药理的陈护卫过来。”又对那士兵道：“你带我去西大营，路上仔细说说是从何时开始，第一个病倒的是谁，有什么症状。”

士兵连忙点头，领着苏青禾往外走。晚晴快步跟上，小声道：“小姐，张承业明显没安好心，您要是治不好，他肯定会借机参您一本！”

“治不好，不仅他会参我，宣府的士兵也要遭殃。”苏青禾脚步不停，目光扫过总兵府外的街道——几个巡逻的士兵脚步虚浮，脸色也有些发白，看来疫气己经开始扩散了。

西大营距离总兵府不过两里地，可走起来却像隔了千山万水。沿途的帐篷大多紧闭着，偶尔有士兵掀开帐篷探出头，眼神中满是恐慌。走到西大营门口，一股刺鼻的草药味混合着汗臭、霉味扑面而来，几个军医正围着一个躺在草席上的士兵，手足无措。

“苏监军！”一个年长的军医看到苏青禾，连忙上前，“您可来了！这病邪性得很，士兵们先是发热怕冷，接着咳嗽带血，不到一个时辰就浑身抽搐，我们用了退热的草药，一点用都没有！”

苏青禾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士兵的症状：他面色潮红，嘴唇发乌，双手紧紧攥着草席，身体不住地颤抖。苏青禾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又翻开他的眼皮，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她再查看士兵的手心，发现掌心有几处细小的红疹，按压下去却不褪色。

“取一碗温水来，再拿一根银簪。”苏青禾声音平静，晚晴连忙从药材箱里取出银簪，递给她。苏青禾将银簪浸入温水中，搅拌片刻后，取出银簪——原本光亮的银簪，竟变得漆黑如墨。

“是尸腐菌引发的疫症。”苏青禾沉声道，“这种菌多生长在腐烂的草木、污水中，士兵们若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或是接触了霉变的粮草，就会染上。军营里的饮水源在哪里？粮草存放在哪里？”

那年长的军医愣了愣，连忙道：“饮水是从营外的小河里取的，这几日天旱，河水浅了不少，岸边堆了不少腐烂的水草。粮草存放在东角的粮仓里，前几日下雨，粮仓漏了水，有些粮草己经发潮了。”

苏青禾点点头，起身道：“立刻传令，让所有士兵停止饮用小河里的水，改用煮沸的开水。粮仓里发潮的粮草全部封存，不许再吃。陈护卫，你带几个护卫，去营外的山上采些清热解毒的草药——金银花、连翘、蒲公英，越多越好。晚晴，你跟我一起，把病倒的士兵搬到通风干燥的帐篷里，单独隔离。”

“是！”陈护卫和晚晴连忙应声，分头行动。张承业站在一旁，看着苏青禾有条不紊地安排，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比那些束手无策的军医强多了。

苏青禾刚把第一个病倒的士兵搬到隔离帐篷，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走出帐篷，只见十几个士兵围着一个帐篷，吵吵嚷嚷：“凭什么把我们和他们隔离开？我们又没病！”“就是！说不定是苏监军治不好，想把我们都扔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走上前，指着苏青禾道：“你一个女流之辈，凭什么来管我们？我们不喝你煮的水，也不吃你的草药！”

苏青禾看着他眼中的恐慌和愤怒，知道他是怕被传染，才故意闹事。她走上前，声音平静却有力：“我知道你们怕，但现在隔离，是为了保护你们不被传染。方才我用银簪试过，小河里的水己经被尸腐菌污染了，你们若是再喝，不出明日，就会和里面的士兵一样病倒。”

“你胡说！”那士兵喊道，“我们喝了这么久的河水，怎么之前没事？”

“之前河水充足，水流快，菌量少，士兵们身体好，能抵挡住。”苏青禾指着远处的小河，“可这几日天旱，河水浅了，腐烂的水草堆在岸边，菌量翻了十倍不止。前几日下雨，粮仓漏了水，粮草霉变，又滋生了更多的菌。两者相加，才引发了这场疫症。”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我可以跟你们打赌。你们现在就去取一碗河水，用银簪试试，若是银簪不变黑，我立刻就走，再也不插手军营之事。若是银簪变黑，你们就乖乖听我的安排，好不好？”

士兵们面面相觑，那高大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转身对身边的人道：“去取一碗河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