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墙上那台老式挂钟滴答的走动声,和马德昌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回响。
他的脸色,从最初的疑惑,迅速转变为震惊,最后变得铁青。
账本上那些陈建的签名,和一笔笔抚恤金数额,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
“混账!”
看完了最后的领取记录后,马德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将账本狠狠砸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们怎么敢的?”
马德昌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胸膛剧烈地起伏。
侵吞烈士抚恤金,这是什么性质?
做出这种猪狗不如行径的,竟然还是一个村的最高领导,和烈士的亲兄弟。
马德昌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像被人抽了无数个耳光。
他身为公社一把手,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而自己却浑然不觉,这是他工作的巨大失职。
陈峰的声音,在这时缓缓响起。
像一剂镇定剂,让暴怒中的马德昌稍稍冷静了下来。
“马主任,您先别生气。”
他将那份荒唐的补充协议,又重新推到了马德昌的面前。
“现在您再看看这个,应该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签了。”
马德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再次拿起了那份让他无法理解的合同。
这一次,他瞬间就将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由眼前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亲手布下的请君入瓮之局。
他将侵吞抚恤金,这件足以扳倒对方的大案,压而不发。
接着又故意以承包滩涂为诱饵,示敌以弱。
一步一步引诱着被金钱蒙蔽双眼的王富贵,主动跳进他早已挖好的陷阱。
马德昌注视着眼前的陈峰,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深深的寒意。
但这些,随即又被更加强烈的责任感所取代。
对付恶人,就必须用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的雷霆手段。
“我明白了。”
马德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