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怕死,但比起单纯的死亡,臣却更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他直起身,挺直着腰板看向皇帝,“北疆王庭这一次倾巢而出,他们想要的就绝不是我们轻易能给的,陛下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是想要整个大俞王朝。”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皇帝看向解梓堰和叶都尉。
解梓堰知道,如果只是要通知两个使臣,皇帝根本没必要把他也叫上,恐怕确认使臣之后,就是要确认和亲的人选。
他看向孙岩,孙岩的脸上就只有笑意。
他站到了秦少尹身边,叶都尉也跟着站到了秦少尹的身边。
孙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三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都觉得陛下说得不对?”
“啪”的一声,皇帝将手边的茶盏直接摔到了秦少尹的头上,一行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瓷碗摔在地上,摔成了一地的碎片。
皇帝却突然笑了起来,“少尹,你说你怕死,朕却觉得你不怕,你连朕都敢反驳,还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死在朕的手里,就比为国走一趟更值得吗?朕需要你们这样有勇气,有智谋的臣子去北疆王庭,为我们大俞争取更小的牺牲。”
秦少尹脸上只有苦笑。
一个小太监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躬身身子趴到桌子旁去收拾碎瓷。
秦少尹看着他动作,仍想再坚持一下,“陛下三思。”
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秦少尹,朕也不是非你不可。”
秦少尹明白这已经是皇帝的威胁,不是非他不可,以后不只升迁无望,只怕还会因为明确地拒绝而有杀身之祸。
在他身旁的解梓堰和叶都尉都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冷汗。
小太监收拾好了碎瓷,收进了一个木盒里准备端出去,在从解梓堰身后经过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绊了一跤。几个人还没回过神,就看见他袖子底下闪过一道白光,向着皇帝奔袭而去。
孙岩一看见大事不好就吓得赶紧躲了开。
站得离皇帝最近的就是秦少尹,他几乎下意识里就伸手去阻拦刺客。
叶都尉反应比秦少尹慢,但他习武多年,胜在身手要远比秦少尹快得多,电光火石间欺身上前,足下像生了风,几步走近,挡在书案旁,一把扣住了小太监的肩膀。
小太监想要挣脱叶都尉的桎梏,但已经来不及完成刺杀。
秦少尹已经带着皇帝远远地躲开。
能向皇帝动手的时间转瞬即逝,小太监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得手了。
他手里的武器掉在地上,正是刚刚收拾的碎瓷。
皇帝平复了半晌,脸上的惊悸才完全消散,“大胆,谁叫你来刺杀朕?”
小太监长笑几声,没回答皇帝的问话,只是咬碎了牙齿里藏着的毒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染红了脖颈和衣襟。
叶都尉靠近,单手在他的鼻子下贴了贴,“死了。”
秦少尹却捏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右手虎口和食、中两指有茧,应该是常年握马刀,拉弓箭,大俞内的死士很少有人擅长马刀和弓箭。”
“陛下,怕是北疆人派来的刺客。”
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陛下,北疆王庭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要和谈吗?”
皇帝的眉心紧紧拢着,“此事不可声张,容朕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