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欣慰地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日后的功绩,就要由年轻一代来创造了。
他摸着腰间的玉带扣,“你和父皇说的惊喜是——”
云锦章恭敬地行了一礼,那张完美无缺的脸被他自己隐藏到了阴影里,“父皇,我大俞自天师陈枝以后,已有百年没有过新的天师了。”
皇帝点了点头。
百年前的陈枝惊才绝艳,号称无卦不准,禁宫之内更是潜藏着由她所绘下,百年河山气运图,这百年时间里,云家祖祖辈辈都在参悟那张图,早已将图画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烂熟于心。
百年里,大俞之内发生的大事,尽都被她绘在里这张图里。
一张画,绘百年,大俞建国至今也只有陈枝能做到。
而她的能耐,还远不止于此。
大俞之所以百年再没有一个天师,就在于历代玄门弟子再也没有人能像她一样,一则让玄门中人尽数认可,二则让满朝文武无话可说,三则是证明自己可聚天地气运于一身,能同时满足这三点,才能成为大俞新任的天师。
没人能做得到。
当事人墨春辰还歪七扭八地站在最隐蔽的角落,完全不知道皇帝和云锦章讨论到了她前世干出来的成绩上。
皇帝忽然意识到云锦章准备了什么“惊喜”,“莫非?”
云锦章点了点头,“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如果新任天师出在我朝,而且还出在了这一次的封禅大典上,还有什么天降祥瑞比这更好?这可是天道认可父皇功绩的最佳证明。”
皇帝的眼睛亮了一瞬,“这人是谁?”
云锦章牵住了皇帝的手,将视线放到了墨春辰的身上,笑容还是完美无缺,但墨春辰却在其中看见了残忍。
“父皇,不急,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吉时,不如我们先处置了冒充天师的假货,然后再来恭迎真天师。”孙若篱还没将天师印绶送来,云锦章不急。
墨春辰长叹一声,她也不急,“没有真的在,你怎么能说我是假的?”
有真才有假,没有真的,哪来的假的?
“你这是想要先来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做天师吗?”云锦章嗤笑。
“那我倒想先问问玄门弟子,你们认不认她做玄门之首?”凌霄宗的弟子没有答话。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各位大人又是否认可,她来做我大俞的天师,以后口中所说的所有命理就是我大俞的未来国运?”群臣面面相觑,没人答话。
只有孙岩咳嗽了两声,缓缓开了口:“殿下见笑了,这是我那不成才的养女,在家中时我与内子一向把她当亲女儿疼爱,这才把她养成了今日这样胡作非为的样子。”
他看着墨春辰,乌黑的眼睛犹如深渊:“学了点妖法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她怎么配做天师呢?”
没有人为她说一声公道话。
刚刚凉亭里下棋的武将动了动,似乎想要出头,文官却拽了拽他,摆了摆手。
他们的家人都在山匪手里,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今天必须支持隗尹,他们敢动吗?
许佑三两步走过来,一把就将墨春辰推倒,她摔下去,膝盖重重地砸在青石台阶上。
墨春辰趴在地上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做天师了?我只和你说,没有真的在,你就不能说我是假的,也不能说任何人是假的。”
“我和你打的赌,是说真天师一定会让我住进接仙观,可没说我就必须是真天师啊。”
“云锦章,年纪轻轻的记性不好,我不怪你,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她看向站在上面的云锦章。
她趴伏在台阶上,云锦章站在台阶的尽头,但她的目光却显得如此居高临下。
好像是她站在祭台上,而他只不过是她俯视中的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