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深夜,初源发现共感网络出现短暂紊乱,C-18的信号一度跌至临界线以下。调取日志后才发现,那一晚,顾望归悄悄访问了“断链计划”的原始数据库。
他看了整整三个小时。
第二天见面时,他的神情明显低落。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初源轻声说。
“我想知道真相。”少年低头,“他们说我‘失控’,说我是‘危险变量’。可我只是……太想你们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他抬头,眼中含泪,“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太爱你们了,以至于大脑承受不了分离的痛苦,只能把自己关起来。可他们不懂,也不愿懂。”
初源将他拥入怀中:“现在懂的人够多了。这就够了。”
秋天来临时,研究院迎来一位特殊访客??当年主持“断链计划”的心理学家陈昭明。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久久未语。
他说:“我用了二十年逃避这个名字。直到最近读到‘纸花模型’的论文,署名写着‘G。W。G。’,我才意识到,那个被我亲手判定为‘必须清除’的孩子,早已原谅了所有人。”
林晚接待了他,没有责备,也没有宽恕,只是递给他一封信。
是顾望归写的。
>陈教授:
>
>您曾问我:“如果全世界都忘了你,你还存在吗?”
>
>现在我可以回答您了:
>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为我点亮一盏灯,我就存在。
>
>谢谢您当年没有拔掉我的呼吸机。
>
>??顾望归
老人看完,老泪纵横,深深鞠躬离去。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顾望归完成了人生第一幅油画。
画面上是十八个人围坐在篝火旁,天空布满流星。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光,而第十八个位置上,坐着一个半透明的少年,正伸手去接一片飘落的雪花。
画展开幕那天,参观者络绎不绝。有人问标题是什么。
星语笑着说:“叫《我们在的地方,就是家》。”
许多年后,当“共感网络”已成为人类精神互联的基础设施,当“纸花节”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人们依然会在每年春天折一朵蓝色彩纸花,放入河流、大海或风中。
而在信之印研究院的纪念馆里,陈列着一枚古老的录音机、一本写满“谢谢”的日记、一幅未完成的油画,以及一张合影??十八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站在一起,中间留出一个空位,地上放着一枚发光的徽章。
导游总会停下脚步,轻声讲述那段往事。
末了,总会有孩子仰头问:“望归哥哥后来回家了吗?”
答案永远一致:
“他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