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我的…我的女儿,对不起…”
素娘艰难说出歉意后,如铮铮琴弦猛地断裂般没了音声,她的手垂落在地,她的眸永远地闭上。
春九娘浑身瘫软跌坐在地,她无悲无喜,像是经历过一场精神上的折磨,就这么呆滞地坐在父亲的墓碑前,坐在那位叫她女儿的已经离世的妇人前。
耳边,是姚文海痛苦的哀声。
眼中,是墓碑上春殷二字流落下的血痕。
自这天过后,春九娘就病了。
一连几天,每晚都在做噩梦,最后是成宿成宿的失眠,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孟霁川来时,春九娘被郑杏儿安排在院子里晒太阳。
开春后,难得有晴天。
春九娘呆滞地坐在院子里,眼中没有焦点,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应该去看什么。
孟霁川默默注视了她很久,久到阳光已经覆盖不住春九娘,渐渐西去。
他从郑杏儿手中接过披风,走过去为其披上。
即便开春,天也是冷的,风也是刺骨的。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有力捏了捏,单薄的肩让他又快速松开手。
“他要见你,当年的事,总要有个了解。”
春九娘眸子一动,没说话,只是这回她看清了,院子里的红梅开了花,不知何时枝头越过了墙头。
在孟霁川的陪伴下,春九娘来到姚文海的院子。
陈年的记忆被放了出来,再看这院子,春九娘感觉到了熟悉。
院子的格局同她年幼时的家几乎无差。
她想到了妇人见到院子时问她的话,原来…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只是她太傻。
“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孟霁川停下脚步,又仔细瞧了瞧,确认春九娘可以独自进去时才推开了门。
春九娘抬眸,走了进去。
孟霁川将房门关上。
屋子里很暗,窗户被用黑布遮挡了起来,里面只点了一根蜡烛。
昏暗的烛光下,她看到了姚文海的身影。
佝偻着背,灰白的头发披肩散落,像是老去了十几岁。
春九娘握了握拳头,将一瞬间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下。
许久,才听到姚文海的声音,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很难听。
他说,“我同你母亲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
听着这老套话本子般的开头,春九娘愤怒背过身,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姚文海说他同素娘青梅竹马,自幼两小无猜,可因素娘家道中变,二人便失去了联系,再见面时,她已经成为了春殷的妻子。
春殷是他的同窗知己,他本该祝福,可私心却是不甘,他醉酒质问素娘,知素娘心里也有他时,高兴坏了。
可素娘不愿背叛春殷,他只能苦苦地等,却没想到被春殷发现了他们二人的事情。
春殷痛心,休了素娘,成全了我们二人,对外只称素娘病逝。
他本以为可以同素娘长相厮守,可没想到素娘根本迈不过心里的那道结,她始终觉得自己对不住春殷,加之思念女儿,日日夜夜寝食难安,以泪洗面。
他看的心痛,本想劝春殷让素娘看看孩子,却没想到春殷突然获罪,革除官职,带着女儿不知所踪。
素娘得知想求死,被他救下,可素娘心如槁木,去了国安寺,常伴佛祖,为女儿诵经祈福,也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