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秦津问出这句话了:“真的吗?”
“这有什么好真的假的?”薛溶月梗着脖子,瞪他,“不然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她语气铿锵有力:“我说的都是真的,从不骗人!”
“是吗?”
秦津懒懒垂下眉眼,抬手捏起一块摆放在桌子上的糕点,语调慢慢悠悠,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这可不见得吧。”
薛溶月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心虚,毕竟她从小到大确确实实蒙骗过秦津不少次,至少两只手是数不过来的。乍一听这话立刻就垂下眼,在心底开始盘算到底是说得哪一个谎话被他发现了。
嘴上却不肯服软:“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津掀了掀眼皮:“我离开长安后,看来薛娘子也没有闲暇的时候,绣工如此好,竟然还去外面买荷包。”
这话是薛溶月始料未及的:“这话我是真的听不懂了,世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津脸上收敛几分,挑眉淡声道:“薛娘子当真不明白?”
薛溶月眨了眨眼,摇头道:“当真不明白。”
秦津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下颌线条紧绷,从怀中拿出一枚荷包,放在薛溶月眼前,目光定定落在薛溶月身上,不曾移动分毫,神色显露出几分“看你还要如何狡辩”的冷淡。
薛溶月拿起来,定睛一看:“这不是我送给世子的荷包吗?”
秦津兴师问罪道:“薛娘子还记得当初送给我这枚荷包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
薛溶月有种被他质问控诉的感觉,颇觉莫名其妙,思忖片刻后答道:“我绣的荷包,送给世子啊。应当就是这些话了。”
秦津见她这么理直气壮,愣是被气笑了:“这是薛娘子绣的吗?”
“当然是我绣的了。”
“那为何,”秦津双手抱坏,冷笑一声,语气加重,已经明显染上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为何广晟的娘子也给广晟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荷包?”
“”薛溶月终于搞清了状况,反问道,“为何不能有?”
不等秦津出声,薛溶月说道:“世子手中的这枚荷包就是我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只是”
她将荷包举起来,挑眉问秦津:“世子看这枚荷包的样式可好?”
水渡口边株株翠竹,簌簌翠叶掉落,荡起波浪的水面上,一轮模糊的明月泛在其中,与翠叶交互相应。
这个样式怎么会不好?
喉结上下一滚,秦津低低应了一声。
“那不就得了。”
薛溶月理直气壮道:“这么好的样式自然要拿出去卖钱啊。世子手中的荷包是我亲手绣的,至于长安绣铺中售卖的荷包,那都是我养的绣娘绣出来的。”
她语气中不无得意:“我所设计出来的绣样就是好,是如今长安城中最时兴的花样,不少绣铺想要模仿,只可惜他们名下的绣娘手艺不精,模仿不出精髓来。”
“广晟的娘子买来送给广晟也是人之常情,世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秦津:“”
秦津:“”
秦津在兴师问罪之前,想过薛溶月可能会恼羞成怒、会狡辩不认,或是点头承认,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不到,他会得到个这样的答案。
他难以置信,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声音,深吸一口气,对上薛溶月那双写满无辜的杏眸,从牙缝中挤出破碎的音:“你!”
“我怎么了?”薛溶月语气中有些不满,“世子竟然拿这件事来质问我,送世子荷包难道还送错了不成?”
送荷包是多么越矩的行为,若非这枚荷包如今长安到处都是,她也不能这般明晃晃的送给秦津,岂不是白白落下一个把柄。
面容上的震惊之色难以平复,秦津神色恍惚,只觉耳畔嗡嗡作响。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几息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你竟然将这个样式的荷包拿出去卖。”
薛溶月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所以,”秦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看向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无奈艰涩,“我当时问你这是你的回答吗,你点头,其实不过是在敷衍我,对吗?”
薛溶月脸色顿时涌现出不自然,讪笑两声,用明显心虚的沉默代替回答。
手肘撑在桌面上,秦津看她露出这样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下,是彻底死心了。
他又又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却始终无法将压在心口的那股浊气吐出,两只宽大修长的手捂住脸,半晌都未再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