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晞总算遇到个长在她心尖上的美人,一扫方才的苦闷,眉眼舒展,颊边陷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侍女奉上两盏凉茶,退在一侧。谢长晞单手撑着下巴,语气轻佻,旁若无人地问:“多大年纪啦?”
“二十。”
“嗯,与我差三岁。”谢长晞满意地点点头,“多高呢?”
她从不知分寸感一说,稍稍前倾了些。谢翩五感敏锐,鼻间嗅到一抹淡淡的香。
香味陌生,谢翩心下觉得不自在,但他以为这仍是门客的面试,不好回避,如实答道:“六尺有余。”
“家里怎么样呢?”
谢翩抿了抿唇,尽量往好处的编:“父母安康,相处和谐。”
谢长晞全盯着他的脸了,又笑眯眯地问:“那成亲了没呀?”
这个……又该怎么答?
谢翩微乎其微地拧起眉。
一是不知公主出于什么目的,又想要什么答案,二是那枚耳环仍然成谜,他虽不认为自己成了亲,但也不愿因失忆而误判了那万万分之一的可能。
再则是三,阿黎与他提过大靖倡导早婚,他年二十未娶妻的话,怕是会让公主觉得他不可靠,而错失这门差事。
经过缜密考量,谢翩冷静答道:“成亲了。”
谢长晞有些意外,她看谢翩的第一眼就不像是成亲的人,但转念又想,可能是她自己未嫁人,便先入为主了。
于是她点点头,颇为老成地说:“不错。”
忽然传来一道明显焦急的声音:“我的好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啊?”
向来稳重的云鬟脚步匆匆,谢长晞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慌什么,天又塌不下来,有什么事吗?”
云鬟便缓了缓声,“茶歇结束了,还剩十组未选拔。”
谢长晞才记起这茬,不假思索道:“我不选了,你让剩下的人都散了吧。”
“啊,可是有人惹殿下生气了?”云鬟下意识看向了旁边沉闷跟冰山块儿似的谢翩。
谢长晞姿态闲散,漫不经心道:“本殿下乏了,又寻到了满意的人,自然不想再费神费力地挑选了。你把人都打发走,再赏点银子。”
殿下说什么是什么,云鬟也就吩咐下去了。
只是……这“满意的人”?
她望向谢翩的眼神多了一份意味深长。
谢长晞折腾了半日,吃过晚膳,舒舒服服地沐浴后就滚进了蚕被里,却不知自己这番选才,搅得京城各处今夜难眠。
……
东宫浸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中,书房值班的侍卫按刀而立,甲胄偶尔相碰,发出极轻的金属声响。
房内灯影摇红,谢长昀一袭素白中衣披着杏黄外袍,他刚整理完卷案,忽然记起今天是谢长晞的选才之日。
五月时,父皇派他清厘河东道盐铁私户,此案事关重要,他忙得不可开交。除了三日前去看望过一次,他就没再关注过小九那边的情况了。
今日没有生出祸端便足矣。
恰好慧元小步赶来:“殿下,陈公子和黄十六求见。”
谢长昀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你们二人怎么都回来了?”
黄十六当即跪下道:“属下有罪,未能完成殿下命令,请殿下责罚。”
陈公子紧跟着低声道:“臣愧对殿下信任。”
谢长昀愣了愣,还是先宽慰道:“无妨。你们且和我说说今日的状况,为何落选了?”
二人是谢长昀亲自挑选的。陈公子是文士,他综合考量了身份、才学和朝中敌友关系,特意把此人从同洲捞过来。
黄十六则是舅舅那边留下的黄刀卫,论品行和武力都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长昀看见陈公子脸上闪过一丝……屈辱?
黄十六情绪平平,“九殿下说我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