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第二盏茶下肚,一个穿着绿色官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一脸温润地对着周仁容拱了拱手,“在下包卓之,是宋将军的参军。将军听闻项将军派了使者前来,就让在下过来迎周先生入城。”
周仁容躬身回了一礼,“有劳。”
“先生不必客气,请,将军正在府衙等您呢!”
周仁容点头,拿起包袱跟着包卓之往府衙方向走去。行至两刻钟,总算到了府衙门口。
这时,周仁容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块十分显眼的赋役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包卓之见他停下,疑惑地问:“周先生,你怎么了?”
周仁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没什么,走吧。”
“先生,请。”
二人快步走进府衙二厅,周仁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宋策。他穿着一身简单的墨灰常服,形貌翩翩,看起来不像一位将军,倒像是个俊雅机巧的文人。
听到脚步声,宋策放下文书,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周仁容身上,平和一笑。
“周先生一路辛苦了,请入座。”说着又转头对身边的侍从说:“给先生奉茶。”
“是,将军。”
周仁容点头谢过后,没有急着道明自己的来意,而是微微一笑,“宋将军,在下此次来新都之前,曾意外到过齐地的山村里。将军能有此仁政举措,在下佩服。”
宋策语气平淡,“我不过是做了一个为官者该做的事,实在当不得什么。我朝百姓,才是天下的根本。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将军所言极是。”
周仁容顿了顿,又问道:“宋将军,某有一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讲无妨。”
“将军,五十税一的低赋固然能迅速收拢人心,可将军就没想过,如此低的赋税,戍边粮草、各州修缮、官吏俸禄等该如何维持?长此以往,将军就不怕动摇大历朝的根基吗?”
宋策和缓一笑,屈指轻轻叩了叩桌案,“先生所虑,实非虑也。齐地此前被梁王盘剥多年,百姓早已不堪其政,如此再行征税,恐引民变。梁王私库中所藏金银粮草,本将已命人清点,其足以支撑齐地两年用度,此其一也。”
“百姓种地不易,若赋税太重,他们一年到头辛苦下来,却连家里人都养不活,到时谁还愿意种地?五十税一看似少了些,可只有百姓日子过好了,大历朝才能安稳下来,此其二也。”
“其三,我已上书得陛下恩准,可将齐地的所有官田以租借的名义分给丧失土地的百姓,然后征收相当于佃租的假税。此举不仅能安抚齐地流民,也能使无家可归的他们得以自食其力。并且大历可以保证,无论是流民还是原民,独立开垦荒地者,可来官府登记在册,永久拥有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