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问心镜,今日来青云门的所有人,只要能从此镜中走出去,今日之事,吾便不再追究。”
言罢,宋策不紧不慢地拂袖一挥,只见他的广袖中飞出一道流光,与此同时,每位修士的面前都多了一个泛着火红色光芒的水镜,静静漂浮着。
尺剑尊人见状咬了咬牙,大声道:“所有天源宗弟子,入镜!”刹那间,进入问心镜的天源宗弟子,顿时倒地不起,仿佛陷入了沉睡。
那些还在旁观的众修士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绝望与无力感,有人想捏碎遁行符离开此地,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套上了一层火圈,而后这人连道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吊着扔进了问心镜。
……
微风把地上的落叶卷到了天空上,尤松乾怔怔望着眼前的场景,这里是他作为天源宗亲传弟子之时,所居住的青梧殿。
他仔细看着自己双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等他缓缓推开青梧殿的大门之时,只听竹帘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夫君,你快些进来,帮我瞧瞧这两条剑穗哪条更配我的灵剑。”
夫君?他……何时成的亲?而且这道声音不是温软的女声,反而是……
尤松乾的心猛地一颤,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脚步不由自主地缓缓挪动,向着那扇竹帘走去。
他颤着手轻轻拉住竹帘的一角,而后缓缓掀起。
屋内,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背对着他,一头乌发懒懒的披散在后边。他的目光瞬间被那人身上的衣物吸引,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弟子服!
尤松乾身形高大,这弟子服穿在那人身上,显得宽大了许多。衣袖被仔细地卷了好几层,露出了一段瓷白纤瘦的小臂。
“夫君,好端端的你发什么呆?”那人转过身来,腰间缀着的是他们天源宗道侣结契后才有的同心灵玉。
尤松乾瞳孔骤张,眼前之人眉眼含笑的温润模样,与他深藏在记忆中,对他总是冷着脸的无道长老重叠又分离。
“无,无道,你……”
尤松乾不由得往前伸出了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此刻,眼前这人的样貌虽与无道长老别无二致,但那神态和举止,全然没了往日里的生硬与冷肃。
无道——或者说是幻象中的“道侣”,竟笑着将手中的两道剑穗放置到一旁,紧接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自然地伸出了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夫君,你怎么了?好像不认得我似的?”这语气,亲昵中带着几分嗔怪,仿佛他们真的是相伴已久,情深义重的恩爱道侣。
尤松乾定了定神,抓住无道的手腕紧紧卡住,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无道,你……这是何意?”
“夫君,你,你弄疼我了。”无道用力挣了挣,却没挣开,“昨夜还与我说只愿你我相依相伴,情深不变,怎么今日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相依相伴,情深不变……”尤松乾低低重复了一遍,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丝丝暖意,他的心里蓦的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条剑穗之上,一条是玄雅的墨黑色,一条则是素净的月白色。
尤松乾用灵力将那条素净的月白色剑穗拿在手中,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剑穗上的云纹,此物分明是二百年前他赠予无道的生辰之礼,当时的无道脸色淡淡,将剑穗接过后直接收进了储物袋中,至此,他从未见无道拿出来佩到灵剑上用过。
他捏着这条剑穗递到无道面前,“是我不对,这条,很衬你。”
无道闻言眼睛一亮,脸上委屈的表情很快便被欣喜取代:“真的?那我就用这条。”说着,召出自己的灵剑,极为灵巧的将那月白色剑穗系在了剑柄之上。
“夫君,走,陪我过上两招。”
“好。”尤松乾听见他自己这么说道。
月白色的剑穗随着剑气翻飞,尤松乾故意在第十二个回合露出了一丝破绽。如他所料,无道果然一如当年那般抓住了机会,将他的灵剑打落在了地上。
“夫君这是让着我呢!”幻象中的无道仰头轻笑,朝着御剑在空中的他伸出了手。
问心镜,问的乃是心魔织就的幻境,如今这温馨的一幕,正是午夜梦回间尤松乾心中最深的渴望,他不由得用力抓住无道伸过来的手,紧紧地将眼前之人拢进了怀里,让他再也挣脱不得。
至少在这里,无道不会推开他递来的手,不会用看冷淡厌烦的眼神望着他,更不会将他的爱视作洪水猛兽
而这时,从问心镜内走出来的尺剑尊人,看见这一幕后面沉如水。他极快地向尤松乾的水镜内打出一道法诀,咬着牙压制着体内翻涌的怒气,冷声传音道:“松乾,你该醒了。”
师弟的幸福人生(十五)我的师弟我来……
尤松乾眼睫微颤,灵识从问心镜编织的幻境里被唤醒的刹那,他险些压不住喉间的腥甜。
他用灵剑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身来,借着广袖的遮掩,左手紧握成拳,但面上却不显,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老祖,我……这是怎么了?”
“哼!”尺剑尊人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一旁的宋策见状淡定的打了个响指,温和道:“看来,尤宗主这一梦,定是一个难得的美梦了。”
尤松乾不动声色看了宋策一眼,如今形势比人强,眼前之人修为已是大乘,他只能露出个笑来附和道:“一切都是托前辈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