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辆声。
杜玲已经听得呆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丈夫的前途背后,竟然牵扯到如此高层面、如此残酷的博弈。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黄政的手臂,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些力量。
黄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恍然:
“我好像……一直在梦里。你要是不说,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这样一个擂台上。”
他沉吟片刻,问道:“那……大姑父(郑家权省长)他知道这个名单吗?”
杜珑摇了摇头:“他还不够级别接触这个层面的核心信息。这个名单的制定和运作,是更高层级负责的。但是,”她话锋一转,“爸爸(杜文松)是在那个圈子里的,他应该知情,但现在也仅仅是知情,离话语权还差一点。”
杜玲此刻更关心的是这对黄政到底是好是坏,她急切地问道:“老妹,那……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杜珑看向姐姐,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老姐,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取决于名单本身,而取决于你老公有没有本事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走多远,走得稳。
名单只是给了你一个入场券和起跑线,最终是脱颖而出,还是黯然离场,全靠个人能力和造化。”)
她顿了顿,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却透出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会尽力帮他看清前路,规避风险。”
杜玲听到这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是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不会让黄政出事的!你一定要帮帮他!”她紧紧抓住杜珑的手。
黄政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他伸出手,覆盖住杜玲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看向杜珑,目光诚挚:“珑珑,谢谢你。”
他又转头对杜玲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眼神里重新燃起了那种熟悉的、带着自信和锐气的光芒:
“老婆,别担心。你老公我,没那么差劲。读书时能杀出重围,在昌朋县、在石泉门乡那么难的局面都闯过来了,现在有你们在身边,有爷爷和爸爸在背后看着,还有什么好怕的?既然这是必经之路,那我们就走好它!”
杜玲看着他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彩,感受着他话语里的坚定,心中的慌乱和恐惧似乎被驱散了大半。
是啊,她的男人,从来就不是畏难怕苦的人。
杜珑见两人情绪稳定下来,便起身道:“现在就等具体的安排通知了。在这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心理上的,也包括对可能去的几个贫困县基本情况的研究。行了,暂时就这样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去睡个午觉。”
她说着,便转身离开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了黄政和杜玲。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杜玲靠在黄政怀里,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老公,”她仰起脸,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和不确定,“我还是有点怕……那边条件肯定很苦,人生地不熟的,还要面对那么多看不见的敌人……要不,咱们别做这个官了?我……我养你!以我们杜家的资源,还有你的专利,我们做点别的,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黄政看着妻子眼中真切的担忧和那份“我养你”的傻气与深情,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他收紧手臂,将杜玲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
他这一个字拖长了音调,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轻笑和一句承诺:
“我黄政要是靠老婆养,那还不如当初就在石泉门乡当个小学老师呢。放心吧,老婆大人,你老公的战场在仕途,你的任务呢,就是相信我,支持我,然后等着看你男人,如何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点石成金。”
他的话语里,没有了之前的震惊和犹疑,只剩下属于他的、一往无前的斗志和担当。
征途虽险,但既已明确方向,便唯有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