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哥,我们已经在出租屋了。铁子哥办事利索,在县委县政府斜对面那栋居民楼里租了两套对门的房子,一梯两户。靠里那套安静点的留给你住,我们四个住外面这套,方便照应。”夏林汇报得很清晰。
“好。”黄政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林子,你等下开车到前面那条主街上等我,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我俩先在县城里随便逛一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再回出租屋。具体情况见面再说。”
“明白,政哥。我这就准备。”夏林干脆地应下。
挂了电话,黄政再次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院子里,下班的人群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大部分涌向食堂的方向,也有少数人骑着自行车或步行离开大院。
一切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小县城机关午休时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黄政整理了一下西装和衬衫领口,深吸一口气,拉开办公室门,向外走去。
他刚走到楼梯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邓芳便从对面的政府办公室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职业化的笑容:“黄县长,已经中午了,您是去机关食堂用餐,还是……?”
黄政脚步未停,脸上露出一个看似随和的笑容:“邓主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初来乍到,正好趁这个机会上街走走,也顺便尝尝咱们隆海的特色美食。”
邓芳连忙侧身让路:“好的,好的,黄县长请便。”
黄政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便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经过二楼楼梯口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两旁的几个办公室门虽然关着,但门上的玻璃窗后,似乎有不止一双眼睛正偷偷打量着他这个新来的县长。
当他目光扫过去时,那些窥视的目光又迅速消失。黄政面色不变,只是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脚步并未停留。
当他下到一楼大厅,正准备走出大门时,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几乎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看都没看黄政,直接冲到正准备上楼的邓芳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嘶哑和高亢:
“邓秘书长!我想问一下!我领导李县长是出车祸因公殉职!他又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被免职!为什么要把我这个秘书调离政府办?!调离也就算了,把我调到畜牧兽医站去是什么意思?!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黄政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匀速向门外走去,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但他的耳朵,已经像雷达一样捕捉着身后的每一丝动静。
邓芳显然没料到会被人堵在这里,尤其是在新县长刚到的敏感时刻。
她本想发火,但眼角余光瞥见黄政并未走远的背影,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语气尽量保持平和,却带着官腔:
“小谭!你冷静点!这是组织上的正常工作安排!组织对每一位同志都是公平的,要服从分配!”
“公平?屁的公平!”那个被称作“小谭”的年轻人情绪更加激动,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和绝望,“他妈的这就是打击报复!就是因为我知道……”
“小谭!”邓芳猛地提高声音,严厉地打断了他,显然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黄政此时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已然雪亮——这个“小谭”,十有八九就是前任李县长的秘书!
他的遭遇,以及他刚才那句未说完的话,无疑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隆海县重重迷雾的一角!
“果然……水很深啊。”黄政心中冷笑,脚步稳健地迈出了县政府大院的门槛。
现在,还不是介入的时候。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稳妥的时机。
但这个叫“小谭”的年轻人,和他那句未尽的控诉,已经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黄政的心里。
他站在街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的环境,实则已将几个可能的监控点和观察位记在心中。
很快,他看到了夏林开的那辆墨绿色越野车,正缓缓从街角驶来。
一场围绕隆海县真相的暗战,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正午,拉开了序幕。
而黄政知道,他刚才在县政府大楼里的所见所闻,仅仅是冰山浮出水面的那一角。更大的风浪,还在水下汹涌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