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的宫人听到如此言语,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立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扶苏也被始皇帝的话语震骇,他半抬起身子,张口解释:“父皇、父皇,儿臣并非如此做想。”
始皇帝打断了他:“朕在你这个年纪,平定嫪毐的叛乱,免去吕不韦的相权,铲除大秦国内六国权贵。朕手握大秦大权,提拔王老将军和李相等人,为灭六国而准备着。
“而你、而你!”
始皇帝并非自矜,也并非夸耀自己。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在扶苏年纪的时候,确实已经大权在握,踌躇满志。
扶苏顿时羞愧不已,满脸惭色。
始皇帝顿时想到那日在柯珞人族地与林凤至的对话。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雄才伟略,他的孩子也不行。
始皇帝无意识加诸到扶苏身上的、名为天才的凝视终于松动。他蓦地叹了口气,语气竟然是教导的:“扶苏,礼法是为了治理天下而服务的。不是束缚你的工具,你是能做制定规矩的人,怎么反而被礼法困囿?
“儒道法墨,谁对天下有利就用谁。你难道以为朕尊崇法家是因为自己的喜好私欲吗?”
扶苏怔了怔。
始皇帝极少对臣子、孩子解释什么。
对他来说,不明白他说的话?
不明白就去死!
还没等扶苏反应过来始皇帝偶然流露的温情和对几大学派的剖析,只听始皇帝冷然对宫人道:“县令未按农官指导监督黔首播种,罚二甲。隐瞒不报,罪加一等,免去职务,罚为城旦舂,坐及家人。另,保举其为官者选任不当,罚二甲。
“至于儒家”始皇帝漆黑的眼眸掠过跪地怔然的傻儿子:“先行收押,关入大牢。”
始皇帝本想让扶苏去北郡监军历练,话到嘴边又变了变:“扶苏,你识人不清。念在种植冬麦有功,罚你禁足一月。解禁后继续跟进种麦事宜。”
扶苏心绪复杂,叩首后起身,走入茫茫大雪之中。
“摆驾。”始皇帝凝望着扶苏离去的身影,面无表情地道:“去骊山。”
他急需一场心灵按摩。
……
北方的冬天冷。千年之前……
北方的冬天冷。
千年之前的秦朝也是一样。
也是到了冬天,林凤至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底层百姓的生活之艰。
在棉花还没传入中国之前,贵族多传双层锦袍或绢袍,内里以丝絮填充,或者以毛裘御寒。
被誉为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曾经以狐白裘贿赂秦王妃,足以见其价值。
而平民百姓冬天御寒几乎穿的都是粗麻袍,里面填充芦花或者麻絮。
林凤至秉持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行为准则,以纸张印刷人手不够换出了一批骊山中服役的少年。
冬季来临之前,又用始皇帝给的工资换了一批布给骊山服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