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匪在虚无中沉默了。
原本以为,三年的流放生涯,早已将他的心志锤炼得坚如铁石。
他从尸山血海的阴谋和北境的苦寒中活了下来?,自认已能承受命运给予的任何考验。
却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个足以将他整个人生根基彻底掀翻的“大难”在等着他。
顾文匪,自诩天潢贵胄,竟非真正的王室血脉。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甚至一时压过了对真相?本身的震惊。
——此事,绝不能泄露分毫!必须死死捂住,带入坟墓!否则,不仅仅是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更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顾文匪心神剧震,急速消化这惊天秘辛,并?权衡其中利害关系之?际,琉璃心似乎还欲再言,却突然光芒急促地闪烁起来?,机械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紧迫感:
“嘶,不好,你还是快醒吧!”
“等一下……!”
话音未落,顾文匪只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整个意识如同?从万丈高空急速坠落!
意识从混沌的幻境被?猛然拽回现实的刹那,五感如同?潮水般汹涌复苏。
身下是冰冷粗糙的营帐地面?,寒意透过薄薄的铺陈直刺骨髓。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一丝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混杂着炭火熄灭后的余烬味道。
帐外,北风卷着雪沫,发出永无止境般的呜咽呼啸。
而比所有?这些感知?更为尖锐、更为致命的,是脖颈间那一点?冰冷刺骨的触感!
有?利器!正死死抵在他的咽喉!
顾文匪瞬间猛地睁开双眼,眼底却已清晰映出眼前之?人的面?容——是朝权!
朝权竟骑跨在自己身上,猩红的官袍松散,只随意披着一件外衣,露出大片雪白而单薄的胸膛。
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有?几缕黏附在汗湿的额角与脸颊。
而那张秾丽至极的脸上,此刻竟然是决绝。
朝权一只手?紧握着之?前用来?切割烤兔肉的匕首,锋利的刀尖死死抵在自己的颈动脉上;另一只手?,竟抓着一个沉重的青铜烛台,将烛台那尖端最为锐利的部分,同?样?对准了顾文匪的喉咙。
这分明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顾文匪心中大惊,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超越了思考,他一瞬间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攥住朝权握着烛台的手?腕,用力向外猛地一拧一夺!
“呃!”
朝权确实是没想到顾文匪这么快就醒了,猝不及防,吃痛之?下,烛台脱手?,“哐当”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