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政单手撑着?下巴,等的有点无聊了。
他?身穿明黄色的常服龙袍,虽不如朝服庄重,却?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十九岁的青年天子,恰似一柄初露锋芒的宝剑,既有继承自父亲的勃勃野心,又有在宫廷中浸淫多年养出?的桀骜心机。
他?端坐于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时而扫向殿门外沉沉的夜色,时而落在对面?那只动了手脚的酒杯上。
殿内熏香袅袅,是陆猖平日惯用的松香。
姬政特意吩咐点上的。
很多小细节往往决定着成败,姬政要让陆猖在此处感到放松,卸下心防。
更漏声?慢,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殿外传来了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姬政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而自然,甚至刻意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迎向那即将踏入殿门的身影。
他?的猎物,他?的“亚父”,终于来了。
宫灯将陆猖的身影长长地投映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大将军肩宽腿长,因为圣恩而被?允许腰间佩剑。
穿着?一身近乎标志性的玄色正式朝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铁簪束起,全无半分地坤应有的柔媚,只有属于武将的利落与?属于权臣的威严。
他?面?容轮廓深邃,肤色因常年戎马生涯而呈蜜色,一双凤眼微挑,眸光沉静如古井寒潭。
此刻因信期的影响,陆猖眼尾似乎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绯红,却?并未减其锐气,反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矛盾的艳色。
陆猖步入殿内,步履未见虚浮,但姬政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那股原本凛冽逼人?的气息,似乎比平日?收敛了几分,甚至隐隐透出?疲惫。
还好?,信期的影响,终究是存在的。
“臣,陆猖,参见陛下。”
陆猖走到宴席前,依礼躬身,声?音是一贯的平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亚父快快请起。”
姬政起身,亲自上前虚扶了一下,笑容恰到好?处地热情,
“今日?是朕的私宴,亚父不必多礼。白日?里喧嚣,未能与?亚父静坐详谈,故特设此小宴,亚父辛苦。”
陆猖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掠过姬政的脸,随后落在满桌酒菜上,最后,极快地扫了一眼那两只白玉酒杯。
“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
他?淡淡道,
“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所议北疆军情为何?”
“诶,亚父何必心急。”
姬政引他?入座,自己亦回到主?位,执起自己那杯酒,
“国事虽重,亦需张弛有度。今日?是朕生辰,亚父便当是陪朕小酌几杯,稍后再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