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匪凤眸微眯,眼底闪过复杂的权衡与冷峭,随即化为一声冷笑,带着帝王的傲慢与近乎赌气的笃定:
“朕本就没有打算广纳后宫。只要朝权他不负朕,不背叛朕,朕自然会予他一心?一意。”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琉璃心?的预料。
它?的光芒明显顿了一下,流转的鎏金光晕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那机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人?性化的诧异:
“真是稀奇,你的觉悟何时?变得如此之高了?这?可不像是你。”
顾文匪冷哼一声:“并非朕觉悟高。只是……”
他顿了顿,眼前仿佛又闪过朝权在火中?那绝望而癫狂的眼神,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妥协,
“只是朝权此人?太过善妒罢了。”
不然呢,还能如何?
不顺着朝权的意,朝权就要去死,总不能真的让朝权去死吧。
“善妒?”
琉璃心?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光芒流转,它?没有再追问,但那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穿透力。
顾文匪移开视线,不愿再与这?窥探人?心?的异物对视。
真的仅仅是因为朝权善妒吗?
若他顾文匪真的毫不在意,若他对朝权只有利用与掌控,一个“善妒”的奴才,再美再有用,处置了便是,何至于?让他一退再退,甚至生出“一心?一意”这?等在历代君王看?来都近乎荒谬的念头?
自古以来,君王的后宫何尝只是贪恋美色。
那是平衡朝堂、笼络权臣、延绵皇嗣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之一,是帝王权术的一部?分。
他顾文匪自幼受储君教育,岂会不懂。
他能在登基之初,在根基未稳之时?,就轻易做出“不纳后宫”这?等近乎自断臂膀的决定,这?绝非一时?冲动?。
无非就是真的动?了真心?罢了。
或许早在三年前的东宫,顾文匪当年又何尝不是一见钟情呢?
当年,他对朝权,除了迷恋那惊心?动?魄的美色,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半点?的真心?吗?
那些耳鬓厮磨间的温存,那些下意识的维护,那些独独给予的纵容……若非有真情掺杂其中?,以他太子?之尊,何至于?在一个阉人?身上耗费如许心?神?
又何至于?在遭遇背叛时?,感受到那般刻骨铭心?、远超政治算计的痛楚与恨意?
三年的流放,也将在东宫时?那份朦胧未明的情感,发酵得更加复杂深刻。
顾文匪以前以为那是纯粹的恨,是不死不休的报复。
可当朝权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当他看?到那人?在他折辱下隐忍的脆弱,感受到那具身体熟悉的温度,尤其是当朝权流露出死志……那种瞬间将顾文匪淹没的恐慌,早已超越了恨的范畴。
恨一个人?,怎么会心?疼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