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尚未完全点亮,灰蓝色的暮霭笼罩着狭窄的街道?。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薄外套,盘算着用刚拿到手的兼职工资,可以?存一点,然后再还段骋一点。
除了钱以?外,牧溪实在是不知道?他有?什么还能够给段骋的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挡住了去路。
牧溪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昂贵羊绒大衣、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面色憔悴,眼袋深重,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正是卢杰的父亲,卢鸿。
而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毫无生气地被拽下来的,是卢杰。
不过月余不见,卢杰像是变了个人。
曾经?嚣张跋扈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脸颊甚至微微凹陷下去。
“牧同学。”
卢鸿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他向?前一步,“总算等到你了。”
牧溪沉默地看着他们,手指在身侧悄悄握紧。
晚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他却觉得后背有?些发烫。
卢鸿见他不说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转为更深的恳切。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身后的卢杰拽到前面,厉声喝道?:
“逆子!还不给牧同学道?歉!”
卢杰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抬起头,飞快地瞥了牧溪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屈辱、恐惧,还有?一丝残留的不甘。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对…对不起…”
“大声点!没?吃饭吗!”卢鸿怒斥,额角青筋隐现。
“对不起!”卢杰猛地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都涨红了。
吼完这句,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脑袋又深深地耷拉下去。
卢杰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本来在酒吧那天就被揍得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本来以?为他爸会帮他好好教训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但是他爸来医院看他的时候,直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也是那个时候,卢杰才知道?,他们家居然快要破产了。
卢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能惹段骋。
因为,商场如战场,都是唯利是图的一个集团倒下之后,就像是一块肥肉掉在了海里。
而段氏,可以?选择让哪一个集团变成肥肉。
周围的,都说树倒猢狲散,别说帮忙的了,不踹一脚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更别说卢杰现在身上已经背了人命官司了,万来仪的律师团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把人送进去吃子弹,那是誓不罢休的。
卢鸿这才转向?牧溪,语气充满了无奈的恳求:
“牧同学,你看…这小子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卢家…我们也付出代价了。股票跌了一半多,好几个项目都黄了…段少他…他气也该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