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散落的发丝间,露出一截泛红的耳尖,被亲吻的手腕还虚虚悬在身前,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剧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贺邢的喘息却仍未平息。
他背靠着冰凉的铜镜,怀中紧箍着颤抖的阿影,指节还无意识地陷在对方腰间的软肉里。
“你——”
贺邢忽然掐住阿影下巴,眼底翻涌着暴戾的疑云,
“莫不是修了什么邪术?还是说你是什么妖物所变?”
他拇指重重碾过阿影那两片瞬间变得苍白的唇瓣。
“属下不敢!”
阿影浑身一颤,竟挣开贺邢扑跪在地。
额头抵上冰冷地面的刹那,他后腰的棘刺纹身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是剑阁死士的烙印,此刻却因主人一句质问而显得格外刺目。
铜镜映出阿影痉挛的指节正死死揪住贺邢的衣摆,像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求主人——”
阿影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楚,
“主人,阿影不是,阿影不是妖物,求主人不要丢弃阿影……”
贺邢却盯着阿影,忽然想起三日前柴房里,这人也是用这般姿态,忍着剧痛承欢。
当时月光照亮的腰线上,也有这道烙印。
若说阿影有异心,贺邢只会嗤笑一声。
他不相信阿影会背叛、陷害他。
但这事实在是太过蹊跷,又是心痛,又是幻觉,对阿影好就不会心痛,对阿影但凡恶劣一点,心疼得都要搅碎了。
贺邢突然烦躁地闭了闭眼。
他撑着铜镜站起身,目光扫过阿影低垂的眉眼:
“没兴致了。”
他声音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痛楚余韵,“去取我的衣裳——”
话到一半又生生转了个弯,“——算了,用不着你,我自己来。”
阿影的膝盖刚离开地面半寸,闻言又无声地落回原处,眼里露出几分无措的茫然。
他看向铜镜里,阁主的背影罕见地显出几分狼狈。
只见贺邢快步走向衣架的途中,不自觉地按了按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幻痛,仿佛在警告他:
若再对那影卫说半句重话,便要教他再尝一回肝肠寸断的滋味。
阿影到底是不是妖物?
他当真还要把阿影留在身边吗?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贺邢很久,贺邢系好最后一根衣带转身时,铜镜前,阿影那道身影仍跪得笔直。
烛光在阿影赤裸的脊背上切割出斑驳的光痕——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在冷光下宛如一幅残酷的山水图。
影卫,身上自然都是伤痕。
有什么好可怜的?
别说是阿影了,就连贺邢身上,也全是习武的伤。
所以有什么好可怜的?
贺邢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个生硬的笑。
他朝影卫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勾了勾,连自己都没察觉放柔了嗓音:“过来。”
“今夜洗漱完便就寝吧。”
闻言,阿影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迟疑地仰起脸,湿润的眸子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是不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