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不知道谁‘死’,反正都‘死’过无数遍。
下午五点,房间安静,闫禀玉还能隐约听到别墅里搬搬抬抬的动静。
卢行歧是在一个小时前离开的,她现在抱住淡去两人气息的被子,回想他走之前,他们说的那些话。
共寿契约,他们商议决定不解除,一来可以麻痹周伏道和黄家的认知,二来方便彼此感知彼此处境。
最重要的第三点,是关于旱蛟守龙穴,卢行歧略有自己的见解:“三江唯一可能潜龙的地势,就是蜈蚣岭。蜈蚣褪足,成蛟之势,不过离化龙还差些,不足以点成龙穴。我以为我测定的位置是错的,周伏道借寿的龙穴不在三江。但是骑楼的位置附近,只有蜈蚣岭最有可能潜龙,龙穴地点没有人比周伏道更清楚。”
闫禀玉说:“你才去了半天,是不是没堪舆清楚?”
卢行歧摇头,“我现在是鬼身,远观纵观近观山脉,也只是瞬息间的事。结穴位置需反复确认,但一块地脉是否为贵,有经验的风水师初判便知晓。”
“还有,”他看着闫禀玉,语态稍有迟疑,“蜈蚣岭山脉来龙深远,似乎在你阿爸守的陵墓方向。”
“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卢行歧曾点破过闫圣丙守的是个假陵墓,根据地脉走向,开幛朝山案山,结穴应作水局,寻找水口配合结穴,那陵墓却作高峻险地。当时闫圣丙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再往前去,是三江水口……
“禀玉,你阿爸深藏不露。”
闫禀玉很是疑惑,想问清楚,但之后守卫出声交谈,像是周伏道他们要回来了。没时间了,她让卢行歧先走,他却突然问起她一件小事,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禀玉,你的干娘石从小就随身携带吗?”
“是呀,从我有记忆起干娘石就在了。从小住山里,夜里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每次害怕时,老头就让我握紧干娘石,果然安心许多。”
卢行歧知道了,交代让她小心行事,待他查清一件事,就能确定龙穴位置,届时再去接她走。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既然周伏道只是绑闫禀玉,她就有利用价值,暂时没生命危险。她也方便借此获得有利消息,传递出去。
“你也要小心。”
“嗯,我走了。”
“好。”
……
没过多久,黄四旧来到囚禁的房间,用黑布绑了闫禀玉眼睛,再用绳索套住她手腕。他拖住绳索一端,警告的语气:“我带你去个地方,老实点。”
能走动最好,闫禀玉也想多了解这里,才不在乎绑手遮眼,安分地跟着走。这次没有摔倒,安全地上台阶跨门槛,到一个安静无风的空间。
只听到黄四旧的脚步绕到身后,黑布绳索解下,室内开着淡淡的白炽灯,灯下是一扇朦胧刻花玻璃窗,窗外一片黑暗。立秋已过,昼夜时长拉开,山里的黑夜更长。
视线缓缓移动,闫禀玉见到厅内上首位置的老人,和站在其身侧的黄尔仙。黄尔仙今天素颜,显露出原本的年轻,寡淡而清秀。
那这位老人便是周伏道,比在冯流远的记忆看到的更干瘪恐怖,骨架上堪堪只覆盖一层皮。以至于闫禀玉想从他身上和面庞寻找什么,都不敢过多直视,中途得停下缓缓。
周伏道平日少接触人,对这种目光不适,他静静回视闫禀玉,直到她察觉,眼神略低地轻轻冲他点头。呵,真有意思,明明害怕,却故作镇定。
被发现了,闫禀玉不再看,周伏道术法高深,也怕被他发现她身上藏蛊虫。
“你叫闫禀玉?”
“是。”
“滚衣荣是你母亲?”
“是。”闫禀玉从卢行歧那里知道了,黄家派人围袭滚氏老宅,周伏道肯定也查清她的身份,就大方承认了。
周伏道沉吟声,喉中出现老人特有的嗓子痰音。
闫禀玉也听到了,心声吐槽:都老成这样了,还要借什么寿啊,活动都困难,这样活着不难受吗?
“你身上沾染了阴气。”
闫禀玉原本在心里吐槽,乍一听到这句话,后背直发凉,头皮也麻了。迎着周伏道探究的目色,她紧着呼吸镇定道:“我昨夜听到夜枭鸟在叫,在我老家,这种鸟只在晚上的深山里出现。你们掳我来的这个地方,是山里吧。山中经年荫蔽,有土坟有鬼气,沾染了有什么稀奇?”
周伏道不置可否地扯扯嘴角,面骨贴皮,更悚然了。
下午回来时,得知黄尔爻给闫禀玉送螺狮粉,黄尔仙将他狠狠骂了一顿,他们一路绕绕停停,就是不想让闫禀玉猜到地点,现在他倒好,上赶着将特产送去。他当时还狡辩,广西哪里没有螺狮粉,一碗粉能暴露什么,至于么?现在看来,在进入别墅的当晚,闫禀玉就靠自己推理猜到了一些,他们确实住在山里。”
黄尔仙见周伏道不再开口,便拿着黑布走向闫禀玉。
闫禀玉看到这架势,就知道又要做砧板鱼肉。她也顾不上周伏道相不相信她的借口,指着上座桌旁的一碟腌果,说:“你喜欢吃酸食吗?我老家也有酸鱼酸鸭,很好吃。”
周伏道抬起耷拉的眼睛,用细长的眼缝觑着她,眼型狭长,几分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