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贯日,第九轮血月应声熄灭。
心狱崩塌,意识回归。
青铜门轰然开启,一股古老而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后,同伴们陆续苏醒,面色苍白,显然也都经历了各自的试炼。
“你们……也都进了心狱?”陈盛震惊。
卫倩抹去嘴角血迹,冷笑:“你以为守夜人的考验,会放过那些愿意陪你赴死的人?”
“我看见了师父。”严鸣低声道,“他说黑翎卫不该只做朝廷鹰犬,而应守人间正道。”
“我看见了死去的兄弟。”厉槐生握紧弯刀,“他们问我,这一路是否值得。”
沈清瑶只是静静看着陈盛:“我看见你一个人站在九塔顶端,背对着我,越走越远。我说我要跟你一起,你说……‘这次换我先走一步’。”
陈盛心头一震。
他知道,那不是幻象,而是未来可能发生的结局。
但他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现在我还活着,就够了。”
众人步入塔心,只见一座圆形祭坛矗立中央,下方深不见底,隐隐传来心跳般的律动。祭坛上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髓??正是血灵玉髓原型,真正的命核之源。
“这就是封印赤月君的关键?”聂玄锋皱眉,“怎么感觉……像在等我们送上门?”
“因为它确实在等。”低远兆脸色惨白,“命核并非被动封印,而是主动诱捕‘承愿之体’。历代守夜人以为自己是在镇压邪魔,实则每一次献祭,都在滋养它。”
“所以父亲……也是被利用了?”
“或许他曾察觉,但已无法回头。”老仆般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警觉回头,只见韩老爷不知何时已立于门口,手中青铜灯幽蓝燃烧,映照出他半边苍老面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盛寒声质问。
“我是最后一任‘守灯人’。”韩老爷缓步走入,“负责记录每一位承愿之体的命运轨迹。你母亲逃出生天后,我便隐姓埋名,只为等到你觉醒。”
“那你为何不早说真相?”
“因为只有走过心狱之人,才能承受真相的重量。”韩老爷抬手指向命核,“你看那玉髓中心,可有看到什么?”
陈盛凝目望去,猛然瞳孔收缩??在晶莹剔透的核心深处,竟浮现出一张人脸,五官模糊,却带着熟悉的轮廓。
那是……他自己。
“不可能!”他后退一步,“这是我?”
“不。”韩老爷摇头,“那是‘未来的你’。命核不仅能吸收愿力,还能预演命运。它早已推演出你的终局:以自身为引,点燃九塔愿火,成为新一代封印者。而你的意识,将永困于此,不得轮回。”
空气死寂。
沈清瑶猛地扑上前,挡在陈盛身前:“不行!我不允许!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有。”韩老爷点头,“毁掉命核,赤月君将彻底失控,吞噬西域三十六国,甚至蔓延中原。或者,放弃点燃愿火,让它继续苟延残喘,百年后再选下一任祭品。”
“都不行。”陈盛推开沈清瑶,一步步走向祭坛,“既然这条路注定有人要走,那就由我来走。”
“你疯了吗?”聂玄锋怒吼,“你才二十出头!你还有未来!”
“我的未来,早在母亲把银铃交给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陈盛回头,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你们已经陪我走到这里,够了。接下来的路,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少废话。”卫倩横剑当胸,“你要去,我们一起扛。”
“我们是黑翎卫。”严鸣抽出佩剑,“生死同袍,岂会独活?”
厉槐生咧嘴一笑:“再说,谁说封印者就不能被打出来?万一哪天我们找到破解之法,还得踹你屁股叫你醒来。”
沈清瑶含泪望着他:“你说过带我看雪原花开,还没兑现呢。你不许食言。”
陈盛怔住,眼眶发热。
良久,他终于笑了,笑得释然,笑得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