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十六岁女孩在日记中写道:“我爹说我读书没用,不如早点嫁人。可现在全村人都叫我‘小大夫’。我觉得,这就是最有用的事。”
秋收之际,疫情平息。统计显示,此次染病者存活率高达六成,远超以往。孙女曾夭折的那位越族老巫医,在村中竖起一块新碑,上书:“知识不死,它会复活在下一代的眼睛里。”
冬至前夕,朝廷发布最新政令:自明年起,全国科举增设“实践科”,考生必须提交一份真实参与社会治理的报告,如兴修水利、调解纠纷、创办合作社等,方可获得应试资格。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无数世家子弟连夜奔赴乡野,试图临时补功绩。而真正扎根基层的寒门学子却淡然一笑:“我们不用赶,因为我们一直都在。”
除夕之夜,刘珩再次登上钟楼。李承安陪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份密报:北方三州已有四十七个匈奴部落建立“马背学堂”,由季汉派出的教师巡回授课;西南夷区建成“藤桥图书馆”,悬于百丈峡谷之上,藏书五千余卷;就连宫中太监也自发组织“内廷识字班”,每日戌时集体学习《归心辞》。
“陛下,”李承安轻声道,“十年前您重启新政时,有人说您是在种一片看不见的林子。”
刘珩望着万家灯火,微笑:“现在,他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李承安点头,“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走进这片林子,成为树的一部分。”
远处,不知哪家孩童又哼起了《采莲谣》。歌声清脆,随风飘来:
>“小小莲蓬水中摇,
>人人皆可摘一苞。
>不问出身高与低,
>只看手洁不洁劳。”
刘珩闭目聆听,仿佛看见千万间学堂亮着灯,千万双手握着笔,千万颗心在思考。
他忽然明白,所谓江山社稷,并非地图上的疆域线,而是此刻亿万普通人共同守护的信念。
次日清晨,一道新诏传遍天下:
>“自即日起,废除‘百姓学堂’之称,改名为‘归心书院’。
>所有书院门前加挂一匾,上书四字:**这里住着光**。”
诏令抵达舟山那日,正值潮音洞“回声祭”十周年。当年那群少年如今仅余六人健在。他们在月下重聚,手持陶灯,面向大海齐诵《归心辞》全文。
诵毕,水昭取出第十块陶片,上面刻着十年来逝去的三百二十七名教师之名。他们中有战死边关的,有病逝讲台的,有为救学生葬身洪水的,也有默默老去、无人知晓的。
“他们没有消失,”水昭说,“他们变成了春天的第一缕风,吹过翻开的书页;变成了夏夜的萤火,照亮赶路的孩童;变成了秋收的谷粒,喂养未来的希望;变成了冬雪,静静覆盖每一寸渴望光明的土地。”
海浪轰鸣,回声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千万种声音的和鸣,而是某种更深沉的存在??像大地的心跳,像时间的呼吸,像文明本身在低语。
水昭蹲下身,拾起一枚贝壳,贴近耳边。
听见的,不再是读书声,也不是潮汐声。
而是未来,在轻轻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