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班头及麾下衙役奋勇杀敌,多有伤亡,实乃我五丰县忠勇楷模。
至于林家修士?何曾来过?不过是邪道妖人伪装,意图混淆视听罢了。”
孟希鸿瞬间明悟。
这是要将林家彻底摘出去,将一场针对他孟家的灭门之祸,彻底定性为邪道入侵、官府平叛的“公案”。
既堵了众口,又断了林家后续发难的由头。
随即他立刻躬身:“卑职明白!定当约束家人,统一口径。”
“其三,”萧景战的目光再次变得无比深邃,其中蕴含的凝重之意甚至比之前更甚。
他看向孟希鸿,“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孟希鸿,你需明白,本县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
林琅此番受挫,必怀恨在心。
他若要对付你,未必会再亲自出手,只需在族内稍作运作,便可能引来更可怕的明枪暗箭。甚至…林家本脉的目光!”
林家本脉!
孟希鸿心头一凛。一个支脉的林琅和青鳞堂已是如此恐怖,若引来林家本脉的关注…他不敢想象那将是何等灾难。
他直视孟希鸿的双眼,仿佛跨越了岁月长河,清晰看到了自己:“二十有四的你与我当年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锐气逼人,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几分天赋、些许努力,就能荡平世间不平事,护住想护之人。”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沉重。
“可你终究会明白,一人之力,终有穷尽之时。你懂得隐忍,也算聪明,但这还远远不够。”
萧景战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孟希鸿的心防上:“你心怀正义,这无可厚非。然欲维持正义,需有擎天之力作为根基。这世界,终究是以实力为尊!”
“你扪心自问,此前是否还想着继续深入调查青云门之事?你可知青云门在云州是何等存在?仙骨窥视的危机尚未解除,你就迫不及待要去招惹另一个可能更为恐怖的漩涡?”
“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安危,你自己却在外步步惊心,处处树敌!一个林琅,一次交锋,已让你底牌尽出,险死还生,妻子儿女险些命丧黄泉!”
萧景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严厉与深深的告诫。
“潜龙在渊,需要的是隐忍,是蛰伏,是韬光养晦的时间。”
“唯有你自身足够强大,家族根基稳固,气运凝聚,方能在这弱肉强食、步步杀机的修仙界,真正挣得一线生机!
否则,纵有再多的奇遇、再好的根骨天赋,也不过是稚子怀金行于闹市,徒为他人做嫁衣,招致滔天祸患!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他最后深深看了孟希鸿一眼。
“我于青州有一去处,学堂,宗门,住地皆可安排。如今我既已暴露行藏,估摸着…最多两日,便会有人循迹找来。想清楚后,来寻我。”
话音未落,暗紫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一闪,便彻底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庭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呵…呵呵…”孟希鸿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跌坐在地上。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苦涩与自嘲。
“真是…可笑啊!”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懊悔。
脑海中闪过自从那神秘的“每日一卦”跟族谱机缘降临后的种种。
天赋词条带来的自信渐渐膨胀为自负,总以为能勘破祸福,掌控局面;总想着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却全然忽略了这背后的巨大风险,忽略了家人是何等脆弱!
他望向屋内,三个孩子依偎在角落,小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是尚未散尽的惊恐。怀中的妻子白沐芸,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什么金手指…什么天赋异禀…什么每日趋吉避凶…都抵不过一次实力碾压带来的绝望。”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边无际的后怕与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妻子冰凉的手背上,那声压抑在胸腔深处的哽咽,最终化作一声破碎而沉重的低语。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