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周日晚。
闻潮声进入餐厅包厢时,简今兆已经带着自家艺人提前到了。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拘谨地坐在了两人的对面,“今兆,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闻潮声从小就社恐严重,除了和电影相关的工作,外出在其他场合都会感到拘束。
今晚的餐厅被包了场,刚才他一进门,全体服务生冲着他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那欢迎声震得他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
闻潮声心有余悸地嘟囔,“其实我们电话沟通就挺好的。”
简今兆听出了闻潮声的弦外之音,笑着安慰,“潮声,今晚总共就四个人,你别紧张。”
他边上的年轻人顺势接话,“是啊闻导,咱们早晚都得在剧组天天见,你这么怕生,以前都是怎么在片场当众导戏的?”
简今兆出声提醒,“俞演,别没大没小。”
俞演是鲸影新签约不久的新人演员,在《烂泥》的试镜中发挥出色,拿下了剧本里弟弟一角,算得上是一个有天赋又有灵气的好苗子。
闻潮声不介意俞演的调侃,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他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好奇追问,“今兆,你找到合适的演员人选了?是谁?”
今天上午,他接到了简今兆打来的电话,说是找到了很适合出演“哥哥姚逸”这一角色的演员,但又故意不告诉他名字,只说今晚想约个饭、碰个面。
“不是什么外人,你也认识。”简今兆将卖关子进行到底。
闻潮声愣了愣,不自觉地看向了自己身边空着的座位,“我也认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包厢门就再度被人打开,一道清冽平稳的声线传了进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
“……”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击得闻潮声的大脑瞬间空白。
头晕耳鸣如同电流般扩散,凝固了全身上下的血液,心脏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也不敢呼吸。
这些是紧张过度才会引发的症候。
闻潮声近乎机械地侧过视线,确认着包厢门口的男人的存在。
不巧,刚进门的席追也在看着他。
“……”
多年不见,男人的眉眼已经褪去了记忆里的稚涩,沉淀着历练后的成熟和稳重,深棕色的瞳孔光泽冷了些,根本不见往日该有的熟悉温度。
陌生的比重,超过了回忆里的熟悉。
短短几秒的对视,却在闻潮声的心里拉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他从未比此刻更加清晰地意识到——
他们两人已经分开了将近六年。
这些不曾交集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改变一个人。
闻潮声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握着杯子的指腹用力到泛白,在霎那间失了力气。
——哐当!
水杯砸在桌子边缘,又落在瓷砖地面碎得四分五裂。
闻潮声像是骤然惊醒,藏在镜片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俯身去捡,结果就听见边上人的声音。
“有溅到衣服上吗?”
席追快步走了过来,冷静制止,“别捡,你退后,让服务员来处理。”
“……”
闻潮声张了张嘴,却干涩地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他顺从地往后退了两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无措又不安:明明今天出门前已经吃过药了,可还是惹麻烦了。
餐厅服务生很快就带着清扫工具走了进来。
闻潮声垂下眼眸,盯着服务生的视线失焦,凝滞的思绪还转不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