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拉提草原的银河低垂,星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床单上。
顾临川知道,明天回到杭城后,这些星光会被城市的霓虹吞没,就像梦里那架永远无法降落的航班。
9號这天凌晨零点47分,金陵山庄308房间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喻鸣。顾临川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太阳穴上。
梦境中的画面依旧清晰一一养父登机前发来的微信语音,说“回来给你带西雅图的咖啡豆”,
下一秒,新闻播报的机械女声刺入耳膜:“。——无人生还。”“
他揉了揉僵硬的脸,手指微微发抖。
房间里的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顾临川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径直走向阳台。
xj的夏夜温差极大,带著丝丝凉意的风迎面吹来,却没能吹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坐在藤椅上,仰头望向星空。
那拉提草原的银河低垂,星光璀璨得近乎奢侈,可他的目光却空洞得像两个黑洞,什么也映不进去。
与此同时,隔壁307房间的刘艺菲正抱著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眼下掛著淡淡的青影自从在赛里木湖那晚过后,她这几天晚上已经在搜寻引擎里输入了无数个关键词:“ptsd症状”、“创伤后应激障碍如何缓解”、“亲友患ptsd怎么办”。
家庭医生的回覆冷冰冰地躺在对话框里:“建议儘早寻求专业心理干预。”
刘艺菲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几年前痛失好友姚贝那时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不想再眼睁睁看著一个才华横溢的人被精神障碍吞噬,就像当初她只能看著姚贝那被病痛带走一样。
“可恶!”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把手机扔到床上,起身倒了杯水。
玻璃杯外壁很快凝上一层水珠,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刘艺菲鬼使神差地走到阳台,拉开窗帘的瞬间,她愣住了一一顾临川就坐在隔壁阳台的藤椅上,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隨时会被夜风吹走。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肩膀的线条紧绷得像是隨时会断裂的弓弦。
刘艺菲犹豫了一秒,拉过自己这边的藤椅,轻轻放到阳台边缘。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顾临川转过头,眼底还残留著梦魔的痕跡。他皱了皱眉:“你不会也失眠了吧?”
刘艺菲没有回答。借著月光,她看清了他的脸一一这是她认识顾临川以来,见过他最憔悴的样子。
眼下的青黑像是被人用墨汁狠狠抹过,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整个人仿佛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你回杭城后,去医院看一下吧。”她轻声说,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顾临川完全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来自养父母和家人以外的关怀,而这个人居然是刘艺菲一一一个本该活在镁光灯下的明星。
眼前的她和前世记忆中的形象彻底偏离了轨道,真实得让他不知所措。
夜风拂过,带著草原特有的青草气息。远处传来几声牧羊犬的吠叫,又很快归於寂静。
“我——”顾临川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刘艺菲抿了抿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摩著玻璃杯壁:“你最近是不是总梦到他们?
广顾临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嗯。每次都是登机前的画面,然后—”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然后新闻播报空难消息?”刘艺菲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討论明天的天气。
顾临川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刘艺菲耸耸肩:“猜的。ptsd的闪回症状都差不多。”
她顿了顿,“你这种情况,需要专业心理疏导。”
“没用。”顾临川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试过了。”
刘艺菲挑了挑眉:“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