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歆有多疼爱温棠那个逆女,他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温棠,她这个当娘的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如今倒是把嘉嘉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事事为她着想,还想让嘉嘉代替温棠嫁到燕王府去,温国公怎么就不相信呢。
卢歆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给她女儿铺路罢了。
“老爷扪心自问,妾身难道是什么心肠歹毒的人吗?若妾身真是心肠歹毒之人,早在知道素娘跟那一双儿女的存在,妾身大可神不知鬼不觉对她们下手,何以等到今日再接她们回府,妾身只是思前想后,觉得棠棠的性子还是不适合皇家,眼下这个法子对谁都好。”卢歆往前逼近一步,鬓间粉色百合花步摇微垂,端的是柔情似水,善解人意。
温国公闻到了一股百合花的香气,很是舒坦,他喟叹一声,上前将卢歆拥入怀中,“夫人若真这样想,我也不会冷待夫人这么多年。”
他这话,倒是一切都是卢歆的错一样。
卢歆收住了锋芒,也收住了她内心深处的厌恶,她装出一副温婉动人的模样,“老爷。”
恍惚之中,温国公仿佛看到了素娘,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满意,也让他声音不由放低,“既然夫人心里已经有了成算,那夫人打算何时将素娘跟咱们的一双儿女接入府中,是年前还是年后”
卢歆声音温柔,体贴道:“妾身想着年前国公府事多,老爷也是公务繁忙,不如等年后再将素娘跟她的一双儿女接入府中,一家人团聚。”
她总算是有点温国公府当家主母的样子了,温国公如是想着。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等明年棠棠回来,府里多了一双弟弟妹妹,她心里肯定高兴。”温国公心中畅快,声音嘹亮,“既然夫人说想嘉嘉代替棠棠嫁到燕王府,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老爷请说。”
第59章
—“要是将嘉嘉记在夫人名下,夫人以为如何”
一从正堂出来,卢歆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荷花因着心里有鬼,并未注意到自家夫人的脸色变化,静安苑跟它的名字,气氛幽静,已经冷寂了两年,卢歆偏头看诚惶诚恐、面色青紫的荷花一眼,“荷花,你先退下吧。”
“是。”荷花做贼心虚般的应了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好不容易退回到院子,荷花马上拽住李婆子的手臂,“你说夫人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我们之前那样对她……”
李婆子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现在说这般又有何用,她既没发落咱们,咱们就跟平常一样伺候着就是了。”
她们这位夫人出身门第是高了些,但好歹国公府是老爷在当家做主,她们只要不自乱了阵脚就成。
里屋,奶娘服侍卢歆洗了三遍手,在听到夫人说老爷打算让外头的女儿寄在夫人名下,两眼一黑,“老爷想让嘉姑娘记在夫人名下”
卢歆嗤笑一声,点了点头。
奶娘一脸气愤,老爷他是怎么敢想的,他在外面养外室,生儿育女,本来就违背了当年求娶夫人誓言,夫人同意将他外头的人接回来,已经足够给他颜面了,他竟还敢得寸进尺。
卢歆脸色冷静,神色跟万年不化的冰似的,“我这辈子只有棠棠这一个女儿,其他人,我自是不认的。”
奶娘叹了口气,“眼下姑娘不在京城,夫人将素娘还有她的一双儿女接入府中,实在是太抬举她们了。”
温国公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但胜在得圣上重用,这外头的女人跟孩子一回来,京城怕是有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呢,那出风头的人都成别人了。
“我既答应让她们进这温国公府,自有万全之策,她们若有别的心思,我也自有能对付她们的手段。”卢歆却是扯唇一笑,巴不得这京城的水越浑越乱。
出身范阳卢氏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是个无用的花瓶呢,她卢歆要做的就是在女儿回京前将路给她铺好了。
奶娘:“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那姑娘年后应该能回京了吧?”
卢歆:“兴许吧。”
威远将军已死,幽州城已经完全被张仁占据,张仁野心不小,自立为王,称霸一方,但凡张仁野心再大一些,朝廷定要派人去镇守,兴许……
只是可怜了威远将军,半生戎马,世人敬仰,本应颐养天年,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这京城的天,何时才能真正的虹销雨霁,枯木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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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边关,雪深几尺,大风呼啸,街市上鲜少看到人,百姓们都呆在自己家里。
青砖绿瓦之下,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坐着的人是周清风,站着的人是撑伞为周清风遮风挡雪的小厮,周清风脸庞微微泛着白,姿态如清风霁月,后背挺拔如竹,须臾,唇红齿白,外罩宝蓝色大氅的谢时予从里面出来,他挠了挠头,“大公子请回吧,蓁蓁她还是不想见人。”
在谢无宴追随温棠去了南疆之后,周清风想跟谢禾蓁赔个不是,谁知谢禾蓁根本就不见人。
其实这事要真怪也怪不到周清风头上,主要还是南疆人行事太过阴险狡诈了,但周清风自己心里愧疚,毕竟此事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为了替他寻找治疗腿疾的草药,谢禾蓁也不会中了南疆的埋伏,更不会连累了温姑娘。
如今温姑娘跟谢郎君在南疆生死未卜,周清风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但人姑娘不想见他,他也不好硬闯,他下颔线利落,微微颔首,“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大公子慢走。”
目送周清风离开之后,谢时予转身去了谢禾蓁所在的屋子,他敲了敲门,“妹妹,是哥哥。”
屋子里面传来谢禾蓁瓮声瓮气的声音,让他进去,谢时予推门而入,瞧见了谢禾蓁眼里的期盼,她这短短两个月,人瘦了一圈,连下巴都变尖了,谢时予看得很是心疼,又很无奈,“放心吧,他走了。”
谢禾蓁闷闷地“嗯”了一声,又不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