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修行者的探究,
“弟子观此菊,生机將尽,其『气已散,『神已衰。”
“大师言其『极美……”
“此『美在何处?”
“是因其『將谢未谢之態,暗合了『消逝之禪意么?”
老僧枯槁的脸上皱纹舒展,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沙哑却平和:
“施主眼力非凡,观气察神,已入微境。”
“然施主所观,是菊之『形与『势,见其枯败,哀其凋零。”
“老衲所见,却是菊之『行与『时。”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低垂的的残瓣:
“你看它,根茎已朽,无力再汲养份;”
“枝叶已萎,无力再承雨露。”
“它已知天命,却犹抱枝头,非是强留,”
“而是顺其自然,行至其生命轨跡的最后一程。”
“这便是它的『行,不强求繁盛,不畏惧终结,
“只是安然地、完整地走完它该走的路。”
老僧顿了顿,目光投向檐外淅沥的雨丝,喃喃低语:
“此『行为何?不过是『当下。”
“它不追忆昨日满枝的绚烂,亦不忧虑明日彻底的消亡。”
“此刻,它就在这里,残瓣犹存,这便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
“此『美,非『形之美,非『势之壮。”
“乃是『行至尽头,依然故我的安然与真实。”
“这便是它的『时——属於它自己的时。”
李宽身躯微微一震,心中思索。
他执著於“金丹圆满”,执著於那一点不朽金性破胎而出,
不正是如同执著於这野菊永远盛开,永葆生机么?
祖师言“静待天时”,老僧言“行至其时”,
道理相通,皆是“自然”。
他再看那残菊,心境已然不同。
“行至尽头,依然故我……安然於当下……”李宽喃喃重复著老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