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情小筑的朱漆大门前,已是一片狼藉。
墨尘拄着一柄卷刃的铁剑,勉强站立。
他浑身染血,粗布衣衫被割裂出无数道口子,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和青紫的淤痕。
他只是一境修为,硬闯这侯府别院,与多名护卫搏杀至今,完全是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救妹的执念在支撑。
“将我妹妹还回来!”
他嘶哑地咆哮,竟让围着他的几名带伤护卫一时不敢上前。他们虽伤了这少年,却也被他这股以命相搏的气势所慑。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院内。
宁逍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走了出来。他看着门前血人般的墨尘和略显狼狈的护卫,“哪里来的疯狗,在此狂吠,扰人清静?”
墨尘看到正主,赤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用剑尖指向宁逍:“放了我妹妹墨浅!”
宁逍风流惯了,这般不要命的硬茬也是少见。他想起父亲莫惹是非的警告,嫌恶地皱眉,若真闹出人命,少不得又要挨重责。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着身后吩咐道,“去把那丫头弄出来,赶紧打发走,真是扫兴。”
一名侍女应声而去。片刻后,她搀扶着一名少女走了出来。
那正是墨浅。
她似乎饮了酒,此刻已然清醒,但眼神还有些迷蒙恍惚。
她身上只仓促地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袍,袍子下摆空空荡荡,露出纤细苍白的脚踝,原本的衣物不知去向。
凌乱的黑发披散着,她看到门前血泊中的哥哥,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哥!”
墨尘看到妹妹这般模样,心如同被撕裂,他踉跄着上前,一把将妹妹紧紧护在身后。
“我们走。”
他紧紧握着妹妹冰凉的手,一步一瘸,拖着沉重的身躯,带着她,缓缓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宁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晦气!”
夜色深沉,小屋内只燃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墨浅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完全清醒,身上的不适与记忆一同回笼,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然而,当她察觉到兄长墨尘体内那缕微弱却真实流动的灵力时,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惊愕。
“哥,你凝聚灵涡了?”
墨尘靠在墙边,简单处理过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在妹妹断断续续、带着后怕的叙述中,他听到了云逸那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的照顾,听到了一次次身不由己的盛装出席,也听到了被带入怡情小筑后的无助与恐惧。
一股冰冷彻骨的恨意,瞬间缠紧了墨尘的心脏。
次日清晨。
几乎从不被外人叩响的门,传来了沉稳的敲击声。
墨尘心中警觉,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竟是穿着一身素雅长袍,面容温润的云逸。
墨浅一见到他,小脸霎时血色尽失,如同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缩到了墨尘身后,手指紧紧攥住了兄长的衣角。
云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稍稍凝固,几分不悦与怒火悄然掠过。
“云先生。”墨尘侧身挡住妹妹,他微微躬身,“昨日多谢先生为我指路。”
“简单的感谢,最是无用。这些时日,我倾注在墨浅身上的,何止一句轻飘飘的感谢?我的时间、精力,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温养丹药,莫非在你看来,如此廉价?”
他顿了顿,清晰地抛出两个选择:
“其一,墨浅继续回我丹堂,留在我身边调养。她的心脉之症,普天之下,除了我,恐怕无人能续命。”
“其二,若你们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是,请将我这些时日的付出,折合成金币归还。粗略算来,那些丹药与心血,价值当在三百金币之数。”
三百金币!自从爹娘走后,生活虽过得去,但也绝称不上富裕,这三百枚金币对兄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墨尘脑海中瞬间闪过妹妹描述中那些不堪的经历,拳头在袖中猛地握紧,他绝不可能再让妹妹回到那个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