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漫过晒药场时。
牛焕章抓著药包的手顿了顿。
他袖口滑出半片带血渍的犀牛角,正与吴仁安暗格里的残片严丝合缝。
衙役的皂靴碾过门。
那碾碎的雄黄粉混著前夜残留的脑浆。
临行前牛尾刀鞘扫过井沿,刮落的青苔下露出指甲盖大的骨渣。
吴仁安目送官差转过街角。
转身將乌头霜撒在骨渣上,那点白屑遇毒即化,融进砖缝里新钻出的蜈蚣口中。
虫豸吞了毒霜,脊背立时泛起靛蓝。
牛捕头的厚底靴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心中想著那愣头青是越想越气。
他老子在刑房干了十几年,给好处都不收…处处和自己过不去。
好不容易大家收点辛苦钱,他还来搅和。
索性派他带两个捕快去拿城南的贼。
那贼諢號叫“破风刀”,原是城南李家的佃户,不知是从哪学了一手乱刀。
半夜杀了主家十一口人,又辱了主家的姑娘。
被衙门通缉要拿他,府君要他人头杀鸡儆猴,敲打敲打当地帮派。
那“破风刀”也是个爱人前显圣的主,將那拿他的两个捕快踢晕。
和愣头青他爹玩起了捉对廝杀。
他爹不知从哪练的残功,內气只有一半堪使。
打到半截內气没了劲。
不一会就被那廝砍成了血葫芦。
道是刀刀不砍命门,將他杀的是刀山里滚过似的。
险些没死,幸得是城南医馆不收什么刀砍剑劈的病患。
到底是死了。
气就气在这小鬼又接了位,他爹生前给总捕头写了那半截子內功。
捕头髮话了,说给他儿子也搞个差役当。
还得自己五百两雪纹银是到嘴的鸭子长腿跑了!
踢了一脚路边的杏树,落下的果儿砸在年轻捕快头上。
——
巳时的日头攀上晒药架时,井台边的雄黄粉已摆出个残缺的经脉图。
吴仁安用银针挑起半钱斑蝥虫粉。
细看那粉末里混著的指甲碎屑——正是药童小指上那抹靛蓝染剂。
学徒捧著《医案》呆立檐下,“亥时惊风”处的墨渍凝成血痂。
被他用乌头霜反覆摩挲后。
像片乾涸的蛇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