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可以信我。”陆凌玖急了。“我只信我自己。”余晚之一字一句道:“你喜欢这身皮囊,但你了解真正的我吗?”这身皮囊甚至都不属于她。陆凌玖想要反驳自己不单是喜欢她的外貌,余晚之抬起手,继续问:“你听我说完,我什么性子?我喜欢吃什么?我爱看什么书?我有什么朋友?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这些你知道吗?”陆凌玖呆住。她说对了,他竟对她毫无了解,就这样空言喜欢,谁会信呢?现在的自己,和那些花楼的姐儿哄他时又有什么区别,都是捡好听的话说,百般讨好,实际对对方什么也不了解。陆凌玖的肩膀慢慢垮了下来。余晚之继续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轻言喜欢,这样的喜欢太单薄了,或许你自己都还没有看清楚。”陆凌玖眼中的神采终于褪尽了,瘪着一张嘴不吱声。他看了余晚之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还没迈出步子又转了回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余晚之欣慰道:“你明白就好。”陆凌玖踟蹰道:“那个,你的手,被我抓疼了吧?”余晚之按住袖子,“没有,没事。”“那就好。”陆凌玖点了点头,“那我走了。”“我让人送你。”“不必。”陆凌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认得路。”直到陆凌玖的背影消失,澹风才带着吴大夫绕了出来。余晚之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来的,刚才的话又听到了多少。不等余晚之说话,澹风便道:“三小姐怎么在这里?”余晚之心下一松,看来什么都没听见。“刚送走了一位客人。”澹风说:“我们也走了,三小姐留步。”……吴太医还得去向沈让尘复命,在府上等了片刻,沈让尘才回来。吴太医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又将事先准备的方子拿出来。“这是给余老夫人和三小姐开的方子,誊抄了一份给大人过目。”沈让尘接过来,“哪张是三小姐的?”吴太医指出来,又说:“三小姐的身体需要精心养护,这上面有两味药材比较珍贵。”“太医放心。”既白接话说:“别说是药材,就是星星我们家公子也能寻来。”沈让尘抬起头斜了既白一眼,“有劳太医。”“不敢不敢。”吴太医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事,我替三小姐诊脉时,见她一只手腕淤青,应当是新伤,但当时三小姐遮掩,我便不好再问。”沈让尘看向澹风。澹风赶忙站直,小声说:“应该是陆凌玖抓的吧。”说完就见自家公子脸色铁青。“陆凌玖为什么抓她?”澹风道:“我也不清楚,我到的时候陆凌玖就在门口,出来时碰见了他和三小姐说话,他问三小姐是不是抓疼了。”沈让尘抿紧了唇,握拳的指关节泛起了白色。得寸进尺沈让尘面色不虞,他不说话,一屋子人也不敢开口。吴太医在宫中多年,最是擅长察言观色,于是道:“我粗略看过,三小姐腕上是小伤,过几日就消退了,出不了大问题,沈大人还请放心。”“有劳。”沈让尘示意,“送一送吴太医。”“是。”澹风伸手引路,“太医请随我来。”等人都出了门,既白蹑手蹑脚凑上前看那桌上的方子,琢磨了半晌,“果然比我的方子要好。”沈让尘抬眸看他。既白指着方子说:“这两味药材用得妙,我没想到。”正如既白自己所说,他什么都想学,所以什么都是半吊子,唯武艺一项还算冒尖。沈让尘拿起方子丢给他,“去备药。”“好的,公子。”既白揣好方子抬脚便走,走到门口就听公子喊了一声。“等等。”既白回头,“公子还有吩咐?”沈让尘道:“我粗略记得库房中有几盒药膏。”既白机灵,一下就明白了,“有的,那我顺带给带一盒。”“两盒。”“一盒就行吧,那药多……”一个“贵”字都还没来得及出口,看见公子扫来的眼神,既白急忙把话头一转。“多得很,两盒就两盒。”话是放出去了,却是边走边心疼。那药既白上次离京都没舍得带,不过是点淤青而已,就要两盒,三小姐是得有多金贵呀。沈让尘透过窗口看着既白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时扫到了窗口的藤蔓,嫩芽已抽出枝条,朝着日光的方向延伸。那股恶气还淤积在胸中没有散去,他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但他此刻却想砍了陆凌玖的手。替她出气吗?可他哪来的资格?沈让尘闭了闭眼,忽而侧头喊人,“来人。”喊完才想起来澹风和既白都去办事了。丫鬟走入房中,垂着头目不斜视,“奴婢在。”“没事了,出去吧。”丫鬟愣了愣,又倒退着出去了。……园中几株桃花初开未开,粉瓣映着环绕的清溪,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