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
陈解见胡三太奶表情猛然变得严肃,也是一愣,紧跟着看向了刚才出手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走了过来,不过此人身上竟然遍布金光,隐隐竟然能看出一只巨大的金蟾虚影笼罩在他身上。
嗯!
。。。
叮??
那声音如露滴深潭,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阿阮望着小女孩手中的小铃铛,铜身斑驳,却在阳光下泛出温润光泽,像是被无数只手摩挲过千百遍。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起铜铃时,也不过这般年纪,父亲蹲在她面前,将铃递来,说:“记住了,阿阮,这铃不为悦耳,只为唤醒。”
如今,那铃声已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使命。
她牵着小女孩的手缓缓走过拾光园的小径,脚边是新翻的泥土,几株桃树苗正抽芽,嫩叶在风中微微颤抖,仿佛还带着前世焦土的记忆。远处,守忆司的弟子们正在整理新收的“忆匣”??那些由百姓自愿交出的旧物:一只褪色的布鞋、半张烧焦的婚书、一枚锈迹斑斑的兵符……每一件都封存着一段不愿被时间吞噬的故事。
“婆婆,”小女孩仰头问,“如果没人记得,故事就会消失吗?”
阿阮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她平视:“会。就像雪落在河上,融了就再也找不回原来的形状。可只要有人听见,哪怕只记住一个字,那故事就有了根,能重新长出来。”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举起铃铛,用力一摇。
叮??
清脆的声响惊起枝头一只寒鸦,扑棱棱飞向天际。与此同时,园中那口古老的忆井忽然泛起微光,水面浮现出模糊影像:一位老农坐在田埂上,抽着旱烟,身旁放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吾妻王氏,生于庚子年腊月十一,喜梅,畏雷。今已别三十载,每逢春来,我仍摆一双碗筷。”
画面一闪而逝。
小女孩瞪大眼睛:“井里有故事!”
阿阮微笑:“那是‘共鸣’。当铃声响起,所有被铭记的片段都会轻轻回应。它们藏在风里,躲在雨中,眠于石下,只等一个声音,将它们唤回人间。”
她站起身,望向南方。那里,天际线低垂,乌云如墨,隐隐有雷光滚动。据探报,忘川盟并未覆灭,反而在暗处重组,以“安梦散”为饵,诱使更多城镇陷入沉睡。更可怕的是,他们开始反向利用记忆??制造虚假的“集体回忆”,让百姓坚信某些从未发生过的“盛世”真实存在,甚至将阿笙塑造成暴政的始作俑者,将她描绘成蛊惑人心的妖女。
“他们不再只是抹去记忆,”守忆司副使洛七日前来禀报时面色凝重,“他们在篡改历史。用千万人的梦境,编织新的‘真实’。”
阿阮闭目良久,终是轻叹:“当谎言被万人相信,它便成了真理。可真理从不靠人数取胜,它只靠不肯低头的眼睛。”
她决定南下。
临行前夜,她在拾光园中独坐,手中摩挲着那枚修复的铜铃。金丝缠绕的裂痕在月光下宛如蛛网,却也像一道愈合的誓言。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残片,那刻着“归来不必问年岁”的半句诗,轻轻贴在铃身内侧。她知道,这一去,或许再难回头。
第二日清晨,风雪又起。
她披上旧时忆修师的灰袍,背上行囊,里面装着《拾光经》、三枚忆灯火种、一封未寄出的信??那是她写给父亲的,从未敢念出口的话:“爹,我怕。可我还是得走。”
山道上,守忆司弟子列队相送,人人手持铃铛,静默无言。待她身影即将隐入风雪,第一声铃响了。
叮??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百铃齐鸣,声浪如潮,冲破云层,直抵苍穹。
她没有回头,只是抬手,轻轻晃了晃自己的铃。
叮??
三日后,她抵达南境边陲小镇“雾隐集”。此地本是商旅要道,如今却死寂如墓。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的甜香,正是“安梦散”的气息。街道上偶有行人,眼神空茫,嘴角含笑,口中喃喃着早已亡故亲人的名字。
阿阮走入镇中心的祠堂,只见正殿供桌上摆满白色药丸,香炉中燃着奇异的灰烬,竟形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帝王受万民朝拜、战火从未燃起、沈知悔跪于殿前忏悔叛国之罪……全是伪造的记忆。
她冷笑一声,取出铜铃,正欲摇动,忽觉心口一紧。
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下,袖中寒光乍现,直取她咽喉。
她侧身避过,铃声急响,那人动作却未停,反手一扬,洒出一片银粉。阿阮屏息后退,却发现那粉尘落地后竟化作细小人形,纷纷爬向她的影子,试图钻入。
“影噬?”她瞳孔骤缩。
这是忘川盟最阴毒的术??以记忆精魄炼制的傀儡,专食人的影子,而影为魂之映,失影者,终将遗忘自我。
她猛地将铜铃砸向地面,一声炸响,金光迸射,银粉瞬间蒸发,细小人形发出凄厉尖叫,尽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