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七在凌西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理解昨晚凌西为什么抬手抽自己一巴掌了。悔恨像是巨浪,翻滚而来,将她的五脏六腑颠倒,胸腔里如刀搅般疼痛。
凌西抬手抽了几张纸,帮她擦眼泪,柔声细语地说:“都过去了。”
眼泪被擦干后,于小七跨坐在凌西腿上,头枕在她的颈侧,断断续续地抽噎:“我们扯平了,以后不管什么事,什么不好的情绪都要第一时间跟对方说。如果我们生气了,闹别扭了,最多平静半个小时就立马解决。”她又摇摇头说:“最多10分钟,不,5分钟。”
凌西勾了勾嘴角,抚上她的后脑勺,揉了几下:“好,最多5分钟。”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于小七环住她的脖子,抬眼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神像只流浪狗。
“好~”凌西偏头一笑,吻上她的眼睛。
“那你给我订票……”于小七又将头埋下去,指了指边柜上的手机。
凌西含笑拿起手机订票,然后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于小七回了卧室。
晨光稀薄地透过机场巨大的落地窗,行李箱的万向轮与大理石地面的摩擦声像是这座城市清晨平稳的脉搏。所有的离别与抵达,所有的出发与归来,都在这清冷的晨光里,被蒙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
于小七靠在凌西肩头,声音糯糯的:“没看到万总呀,我以为她会一起来。”
“可能临时有事吧。”
两人带着眼罩又睡着了,到了云城,已经下午两点了。她们在机场打车直接去了凌南的墓地。
说是墓地,实际上就是几棵参天大树下的平整空地,立了一块简单的大理石碑。碑旁有一个透明的高脚杯,里面有半杯液体。
苏来坐在树下的露营椅上看书,偶尔拿起自己的酒杯晃晃,与墓碑旁的酒杯轻轻一碰。
“来姨。”凌西拉着于小七快走两步,上前打招呼。
“回来了。”苏来抬眼,眼神温和地点点头,偏头看见于小七,含笑说了一句:“你好。”
“来姨好,我是于小七。”
苏来站起来,将书放在椅子上,轻轻拍了拍于小七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小西的女朋友,我们见过。”
于小七含笑点头。
凌西牵着于小七来到墓碑前蹲下,她伸手拂去碑面上的灰尘。低头才发现,石碑罩着的阴影下,有一束各种各样颜色的小雏菊。
“有人来过?”
凌西很诧异,这几年,她们来看凌南从来没买过花。而凌南生前也没有什么朋友,不会有人来看她。
“嗯,秋晏来过了。”苏来淡淡地回答,她的眼神似清风,拂过碑笔上的字迹。
“你们……也认识?”
其实这么多年,也大致能猜到苏来和凌南之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羁绊,只不过对于之前凌西来说,生存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她都无力思考。既然万秋晏认识凌南,那她和苏来认识,也并不意外。
凌西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余,又继续说:“昨天万总和我说当时错过考试,后来上一中时,凌南都找过她。她竟然那么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凌西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但隐隐的愧疚感依旧显现在眉眼中,于小七轻轻将她的四指包在掌心,不用力地握了握。
苏来走过来,拍拍凌西的肩膀。随后将掌心贴在了石碑上的“南”字,“小西,你不用自责,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她可能活不到五年前。而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她后退半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放在嘴里,轻轻点着。点点的火星将烟草烧起丝丝声响,配上树叶摆动的声音,像是一件隐秘叙事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