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加热过久。钢水反吸了木炭中的碳,又变回了无用的脆生铁。
一连数日,刘奚都守在炉边。
他用漏刻计时。每一次的配比、火候、时长,都必须详细记录在案。
每次失败,他都会仔细检查废锭,然后眾人一起討论改进方法。
直到第十二次试验。
铁匠们遵照他的最新指令,將最后一块熟铁投入的铁水中。
奇异的一幕终於发生了,熟铁块与铁水合二为一,表面不起一丝波澜。
钢锭终於冷却成型,它质地匀密,青光內敛。
向家庄来的那几个年轻铁匠围了上来,眼神如同看到了鬼神。
就连向纯也对此嘖嘖称奇。
刘奚拿起一块淬火打磨后的钢条。灯火下,钢条反射著清冷的光。
这个办法產量低,但足够隱蔽,成本更是低到令人髮指,也足够支撑他眼下的需求。
刘奚很清楚眼下的市价。
一斤未经提炼的毛铁,仅需十六钱。
而经过初步锻打提纯的五火熟铁,一斤便要三百钱。
至於真正的百炼钢,市价更是高达八千钱一斤。
八千钱,这能抵得上周广宗三个月的俸禄了。
就连他之前在库房里发现的那柄曹节督造的宝剑,铭文上也只敢称五十炼。
其中耗费的人力、碳火,早已无法计算。
而他却能用一堆近乎白送的废料,造出品质稍差一些的钢。
钢锭有了,但如何將钢锭变成大小均一的铁圈,又是另一道天堑。
若按传统之法,靠铁匠一个个锤打、弯折、拼接。
穷尽一月之功,也未必能凑齐一件锁子甲的用量。
刘奚要的,是效率。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在工坊里辟出一块独立的区域,开始亲自指导铁匠们打造几样小工具。
第一样,是一块厚实的钢板,上面用新炼出的钢钻。
钻出了一排从大到小、圆润光滑的孔洞,这是拉丝板。
第二样,是一个装著手摇曲柄,可以缠绕绳索的木製绞盘。
第三样,则是一柄顶端被打磨成尖锥状的钢製打孔器。
工具备齐后,刘奚命人將一块烧红的钢锭,反覆锤打,拉伸成一根手指粗细的铁条。
隨后,好戏开场。
他让將铁条的顶端锤得更细,穿过拉丝板上最大的那个孔洞,再用铁钳死死夹住,另一端则绑在了绞盘的绳索上。
“转!”
隨著一声令下,刘奚和向纯开始奋力转动绞盘。
绳索被一寸寸拉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