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此刻的神情,却如寒冰,呼吸沉重,胸口不停起伏。
一名管事,正跪在她面前,满头大汗。
“肆主,”那管事的声音都在发抖,
“南边码头的货,又被人扣下了。还说我们石氏,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不如迟早找个靠山。”
宋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开始闭目沉思。
她的思绪,回到了金谷园,回到了那个教会她一切的女子——绿珠的身上。
她本是石崇府中最不起眼的乐师,却因天资聪颖,被石崇最宠爱的绿珠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石崇死后,他那富可敌国的家业,便也分崩离析。
石崇无子,他的一部分產业,居然被绿珠的弟弟和宋禕继承下来。
渤海石氏可不是什么士族,而是暴富起家的豪族。
第一代是石苞,当初在鄴城做卖铁的小生意。
后面生意越做越大,到了长安卖铁,被司马师提拔专门经营產业。
就这么一个商人,却得到了司马师的信任,不断坐大。
石苞有五个儿子,其中之一就是石崇,就是那个因为斗富而闻名的石崇。
而前段时间从洛阳跑了的石超,是石崇的侄儿。
渤海石氏,虽然当过大官的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死了,何况现在司马越掌权,渤海石氏却和司马颖不清不楚的。
站错队的代价,是个人都知道。
而渤海石氏的生意大头,一直都在河北,现在通往河北的水路基本上都被军方徵用了。
平日里打点上下也可以走一走,可是因为石超的关係。
就算打点也没有人敢收,此前宋禕的靠山是琅琊王氏。
因为石崇和琅琊王氏的王敦交好,可是现在大战在即,人人都要和石氏撇清关係。
於是她所有的船队,都被死死地卡在了洛阳的各个码头。
当然也不是全部都是因为政治原因,有些地方单纯是管理混乱,军用的船只堆满了。
对於商人来说,货物堆积一天,就要亏损一天。
唯一的例外,便是城西的张华渠。
传闻在那个新任的度支校尉刘奚手下,那里的船,走得飞快,日夜不息,无人敢拦。
“刘奚。”
宋禕口中,再次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旁人或许只知其名,不知其实。
但宋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白马寺也有生意往来。
她知道,这位新任的校尉,乃是真正的文武全才。
文,能写下那篇惊艷了整个洛阳士林的《大鹏赋》。
武,能以区区数十骑,在河东平定上千胡寇。
她看著窗外,思索片刻。
或许,这是一个破局的机会。
她站起身,方才的烦躁与阴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
她对门外扬声道:“来人。”
“去府中库房,备一份礼,再备车驾。我要亲自去一趟张华渠,会一会这位刘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