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卫二族的书法爭论,已经足足有百年了。
当然卫釗不知道的是,这个爭论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甚至在几百年后演化出不同的派系,这些就是后话了。
反正当世之书法,就推钟卫两家。
不要看尚书台一次小比,多来几次小比,污了家族名声是他不能接受的。
一想到这点,卫釗的心中便如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焦灼难耐。
他暗自懊恼,悔不当初。
早知此墨如此重要,在公堂之上,就该立刻放下所有身段,主动向刘奚赔罪示好,或许还能博得一丝好感。
或许可以私下找刘奚谈谈?可是以什么理由?直接开口求墨未免太过唐突。
越想越是焦急,卫釗感觉喉咙发乾,手心冒汗。
那故蜀贡墨仿佛就在眼前招手,却又遥不可及。
这种得而復失的痛苦,比从未见过更加难熬。
卫釗在尚书台里坐到日暮西山,等到同僚们陆续离去。
直到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卫釗才恍然回神,发现天色已晚。
他长嘆一声,收拾案头文书,踏著夜色回府。
一路上,他的心情愈发沉重,终於下了决心,不能再犹豫了。
暮色四合,炊烟裊裊。
刘奚那间小小的院落里,第一次透出了如此浓郁的烟火气。
他正坐在屋檐下的矮桌旁吃饭,桌上是几碗粟米饭,还有热气腾腾的菜羹。
今天莫延年將自己的妻子和七八岁的儿子都接了过来。
他的妻子是个手脚麻利的妇人,一整个下午都在浆洗缝补、拾掇庭院,晚饭也是她一手操持。
那孩子也懂事,拿著一把小扫帚,在院子里帮著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原本清冷的院子,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却也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温暖。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叩叩叩”地敲响了。
莫延年疑惑地放下碗,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他就彻底愣住了。
门口停著一辆华丽的牛车,而站在门外的,正是仓部郎卫釗。
然而此刻的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热情洋溢笑脸。
“这位请问刘奚……刘贤弟可住在此处?”
卫釗的语气客气得让莫延年有些不知所措。
卫釗的目光越过莫延年的肩膀,一眼就看到了院中正在吃饭的刘奚,他双眼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刘贤弟,贤弟,我找你找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