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侧头看着她的眼神,觉得她是真的曾热爱过这次旅程。
她继续说:“她以前在课题讨论上非常有创见,也愿意带新人。当时我觉得,这种在领域内已经达到顶端却仍然没有一副大架子的人,应该会特别温柔,特别有人格魅力。”
你没有打断她。
“她的夏令营不是那么好报名上的的,不过,那那件事之后…总之,我没有信她的那些风评,今年依然选择了报名,也终于被选上,但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她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只对研究有感情’的人。”
米娜用一种很小心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像是在确认你不是来套话的。
而你注意到了“那件事”,却暂时不提,准备等下再去问她。
“她对每一个人都很有距离。有时候甚至完全不记得我们叫什么,明明前一天还一起吃过饭。”
这在你的印象里并没有发生。
于是你问:“是,夏令营刚出发的时候吗?”
“嗯,就是我们在学校里做集训的时候。”米娜点头,
你只是轻声应了一声:“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知道有些学术权威性格就那样,但教授给我的感觉…不是冷,而是空。”
米娜用力地咬了“空”这个字。
你看着她的侧脸,发现那是一种克制而深重的沮丧。
“她有时候会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写很奇怪的东西。我无意中看到过——她把我们这些人分成了几个功能群体。”
你怔住:“什么样的功能?”
“优质受体、平衡因子…就像在做生物实验。”
你的脑袋里“嗡”了一下。
“至少在一开始,她不是以我们的名字或者长相来记住我们,只看我们怎么反应,把我们按照功能来划分。”
你像是终于握住了一个可以倒推一切异常的线头,小声追问:“那,她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米娜思索了一下,说:“有几次她自言自语过,说我们这批人选得不错,有‘自然互补’的潜质。还有一次,她看着麦克斯和卡洛斯说了句‘骨头已经露出来了,影子也在活动了’。”
你猛然抬头:“她真这么说的?”
米娜有点惊讶你反应那么大:“对啊,当时我还以为她在讲隐喻,我没太听懂…你是?”
你马上收住了表情,轻轻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文学意味。”
米娜点点头,没有多问。
你转而轻声问:“那她的课题,是谁在监管?”
米娜语气一滞,过了一会才说:“之前是国家科学基金会,审核都挺宽松。”
你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切入那个话题的契机。你摆出天真的表情:“啊?可是我感觉今年虽然报名人数少,但审核很严啊。”
她顿了顿,加了一句:“就是‘那件事’。”
你抓住这个点:“到底是什么事?”
她明显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你问这句话是不是带着目的。但你一直沉默地等着,她终于开口了。
“那是两年前,也是在亚麻孙的一次科考项目。”她声音很轻,“主题是热带雨林地貌和水土交互。跟这次挺像的,但远比这次正式。”
“出事的,是学生?”
“对。一个研究生,在夜间地貌观测时失踪了。”她顿了顿,“过了好几天才被在离营地两公里外的断层带找到——腿被石块压着,脖子扭断,人已经死了。”
你皱眉:“官方怎么说的?”
米娜咬了咬下唇:“教授在报告里写的是‘自主偏离路线,未遵守团队规定’。基金会调查组有去查,但她提供了完整的营地路线轨迹、作息记录、观察日志…还有学生当晚行为‘异常’的医疗佐证。”
“结果呢?”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基金会暂时冻结了她一季度的项目资金。她休假了几个月,现在也不负责带队专业项目了,就这样。”
你没说话,眼神却一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