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屏息。
——“咕咚。”
一声低沉的震动,从脚底传来。紧接着,又一声。地面开始微微晃动。
有人尖叫:“血——血从地砖里流出来了!”
你低头看去,只见雪白的瓷砖缝隙中,一线暗红的液体正缓缓渗出。最初是一点,接着像被什么吸引一样朝中心汇聚,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血迹沿着地纹蜿蜒,最后拼成了几个溙语字母——
“她继承了他。”
接连的倒吸凉气的声音中,所有人都在往后退。只有你仍然站着。
那一刻,你感到一种异样的冷意——一种确定。
你看着血液的形状,这和你之前家里出现的那个有某种相似。
看来,这个房间不仅仅是办公室。可能更是一个祭坛。那些被刻意留下来的账簿、佛像、香炉、甚至那台打字机,全都是阵法的一部分。
你慢慢蹲下,伸手要去触碰那摊血。冰凉、黏稠。可就在你指尖碰到的那一瞬间,血线突然扩散,像活物一样嵌进你的指纹,再爬上来。
美玲反应快得很,直接往你的胳膊上倒了一杯金漆:“你别这么不小心!”
你来不及阻止美玲,但是还好,那一点点的血液,还是让你看见了闪回般的画面——
操场上的游|行、棍棒落下的声音、学生倒在雨中的身影、手举标语的青年被拖进校门…
一切像被强行塞进你的脑子。你几乎要喘不过气。
“喂!醒醒!”美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与之相对的是她晃得你快要灵魂出窍了。
“好了好了好了,我好了。”你在完全清醒前为了避免自己的脑浆被晃匀赶紧强撑着站了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玟特看出来了你刚刚是进入了某种视角。
你艰难地抬起头,喃喃道:“这学校…从那天起就没‘干净’过。”
风掠过窗缝,吹灭了香炉里的火。烟雾在半空中盘旋,化作一只透明的手,慢慢伸向桌上的照片。相片又忽然燃起,火焰无声地蔓延,一张张旧照化成灰。灰烬落下时,墙上的奖状自动脱落,一张接一张。
房间变得昏暗。
广播里最后一次响起那个嘶哑的口号:
“不要再让他们拿我们的血换他们的荣耀——”
然后,一切陷入寂静。
只剩下打字机在角落里继续“咔嗒咔嗒”地敲着,打出最后一句话:
“她继承了他。”
谁继承了谁?这得先确认,说这话的人是谁。你几乎已经知道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你看回地上的那一滩滩血水。
血流像有生命般在地上蔓延,枝桠一样蜿蜒,分岔,向外伸展。每一条血脉的尽头都出现了脚印:一双、两双、十双、百双。
那是一群学生。
她们穿着老旧的制服,裤脚是褪色的蓝布,袖口破损,胸前别着象征“学生自|治会”的徽章。雨水与血混合在她们的身上,模糊不清,却显得格外真实。那些面孔年轻却模糊,好像被时间抹去,只留下轮廓。
她们不说话,只是注视着你们。
她们站立不动,你却好像还是听到了她们脚步的回声。
她们曾经也是一群团结的学生——只是不堪时代的重压,最终化作血与死亡。但她们的牺牲绝非白费,不然,你们今天的团结也会化为白白消耗的血气。
这些学生们的影子沉默地伫立着,她们举起手,一齐指向校长办公室的角落。
大家都还是有些怕,而你没有犹豫。你走过去,细心地绕开地上的血印。
那里,在你们所有人都莫名忽视了的地方,摆着一摞厚厚的档案。灰尘一层层叠加,仿佛已经被封印了几十年。封皮上写着溙语字母:工作日志。
你轻轻拂去灰尘。档案依然散发出和它真实岁月所不相符的纸张腐败的气味。
“是娜娜校长的笔迹。”美玲说,“她是一位书法家,写得字很有特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