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她举起糖葫芦,看看站在身前的青年,大方地示意他:“给你先尝一口。”
谢云泽乖乖低头,咬下一颗山楂。
一点糖渣沾在他的唇边,让他的嘴唇看起来也变得亮晶晶的,红润的色泽,有些诱人。
叶流玉举起糖葫芦,又想起刚才确认过的某个事实,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又看看谢云泽,忽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东陆偌大,要找一个人无异大海捞针。谢云泽在通讯玉牌上连敲叶雪衣三下,想问她把飞车记录拿到哪里去了。没有人回应。
正在沉吟之际,窦关山的通讯请求倒先传了过来。
“有屁就放,没事先挂了。”
“你等等!”窦关山急迫的声音从光幕里传出来,“叶雪衣出事了!”
谢云泽切断通讯的手顿住:“什么?”
“她被狩猎神剑的那群疯子抓走了!”窦关山神情焦急,不似作伪,“刚才我正在和她说话,忽然那边有一群狩猎者从暗处窜出来,把她抓走了!”
谢云泽没有立刻回答,窦关山眉毛渐渐拧起来。
“你玉不打算去找她?即便你现在就在东陆?她现在很危险!”
“方位?”“不可以。”十五年前的事历历在目,叶流玉怎么也不会想到,即便她当时难得硬气一回拒绝了叶全非,到头来纯钧剑还是到了他女儿手里。叶雪衣能平安无事长到十七岁,想来纯钧在其中居功至伟。
应该说是阴差阳错,还是命运弄人?叶流玉不知道。曾经朝夕相伴的纯钧就在眼前,她却不能拿回来。叶流玉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堵得慌。
叶流玉不是小气的人,但纯钧对她来说意义过于重大。只要叶流玉活着一天,失去纯钧的痛苦就堪比心头割肉。危险的想法在蠢蠢欲动,又被理智强行按捺。她答应过孟逢春要当一个利他的好人,不能因为私心前功尽弃。
但总是要求自己当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十五年前叶流玉为了帮助别人死过一次,然后她失去了一切。
她没有一刻为此后悔过。如果时光倒回到叶全非寄信的那一天,叶流玉依然会选择离开天山去往东海。
只是现在她很累了,有些想放弃了。叶雪衣当然知道叶流玉。
叶雪衣自有记忆开始,就常听奶娘提起当年老岛主孤身上天山求纯钧的往事。传闻纯钧剑灵生性高傲,不愿屈居人下,从不肯认主。叶流玉是有史可载的第一位纯钧剑主,她品格高洁,修为超卓,剑法通神。
世人称颂芙蓉剑的优点多到数不清,唯有一个缺点过于致命:她不会活着。
芙蓉剑叶流玉死在蓬莱岛鬼道之门大开的那一日,她那姗姗来迟的道侣谢云泽遭受失去伴侣的飞来之痛,狂怒之下显出原形,生吞了从幽冥缝隙中逃出的三千多名鬼修。
随后天山狐妖带着叶流玉的遗物回到天山,就此闭门不出。
“谢云泽脾气古怪,残忍好杀,对人族毫无怜悯之心,和叶流玉的个性全然相反。叶流玉去世后的数月中,曾有修士想趁虚而入,借机诛杀失去纯钧剑主庇护的天妖,好得到谢云泽的内丹。但他们甚至没能进入天山的防护剑阵,便被重伤未愈的狐妖全部吞吃殆尽。”照顾叶雪衣长大的奶娘说,“没有人敢靠近天山半步,只是岛主顾忌着姑娘的心疾,不得不铤而走险。”
蓬莱岛主叶全非此生唯有一女,挚爱的夫人生下叶雪衣后不久去世。叶雪衣是他和亡妻的最后一点联系,叶全非无法接受唯一的女儿因为心疾早早夭亡。
于是叶全非在天山脚下卸去全身灵力,一步一叩首,直上天山,恳求天山之主将纯钧剑赠予其女叶雪衣。他愿意倾尽蓬莱岛所有灵药财物,只为从谢云泽那里换来一柄天生神剑。
“当时四海内的修士对天妖的态度不很友好,岛主因此被唾骂成人族的叛徒。为一把剑向天妖卑躬屈膝,有辱人族尊严。”奶娘摇头,“但他们只是不相信岛主能得到纯钧罢了。如果磕一万次头就能换来七神剑,五境内有的是修士愿意把头磕烂。”
但叶全非做到了。没有人知道蓬莱岛主对天妖说了什么,最后谢云泽竟然没有杀他。叶全非当玉得到了纯钧,毫发无伤地离开了北境。而年幼的叶雪衣也顺利地修炼出一颗剑心,平安活到了十七岁。
“岛主为了姑娘倾尽一切,不仅放弃了尊严,一并将生死置之度外,”奶娘抚摸着叶雪衣的头发,“姑娘,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记住,岛主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理由维护姑娘的那个人,你绝对不能背弃他,不能做任何让岛主伤心难过的事情。”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叶雪衣昂然,“我怎么可能会背叛爹爹?”
那时的叶雪衣,对叶流玉这个名字的印象还只模糊地停留在“纯钧旧主”上。
等叶雪衣开始正视叶流玉在她生命中留下的阴影,是在她认识谢云泽之后。
“对了,”叶雪衣问,“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我要在哪里把你放下去?”
蓝衣姑娘语气柔软:“叶流玉。”
叶雪衣心重重一跳,竟一时忘记了剑诀,脚下纯钧骤然颤动起来。叶雪衣猛然回头,只见身后叶流玉注视着身旁漫漫云海,目光温和疲倦,没有一点修士的凌厉。
“我叫叶流玉。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回夷安一趟。不方便的话,叶姑娘就在这里放下我好了。”
“修炼出剑心是件很难的事,何况令爱年纪尚小,不通修行,更是难上加难。”叶流玉说,“依叶岛主方才所言,难道令爱一日修炼不出剑心,纯钧就得放在蓬莱岛一日。一年修炼不出剑心,就得放在蓬莱岛一年?”
“哪里就严重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