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芝现下又变着法地补偿她,一应吃穿用度全部按照贵的、好的来,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些东西都不便宜。
仗着她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穷苦丫头”,也不怕她发现他的真实家底,各种新奇摆件、精致衣物也就罢了,还日日提来样式精致的佳肴糕点、小吃蜜饯,真把她当小孩哄了。
叶流玉脸都吃圆了一圈,比起刚进府时的干柴瘦弱,乍一看以为是哪家捧在手心呵护养大的小姑娘。
知道的林墨芝是在补偿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她当女儿养。
“荷灯节快要到了,本想着能赶上穿这套,”绿漪拽了拽叶流玉短了一截的袖子,无奈又好笑,“可上个月刚做的新衣裳,这个月怎得又缺了一截。”
她站直身子,将叶流玉拉到自己面前比划高矮,两个月前才到她肩膀的小丫头,这会儿已经快到她鼻尖下了。
绿漪捏住叶流玉圆润不少的脸蛋,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比之前干干瘦瘦的模样好看多了。”
叶流玉身体朝后仰,想要躲开绿漪,“绿漪姐姐,轻点捏,疼!”
哪知绿漪不依不饶,又伸手逗她,林墨芝和许昌从屋里出来,便见院子里二人你来我往闹作一团。
“咳。”
许昌轻咳一声以做提醒,二人这才收了手。
叶流玉那一遭之后,才发现林墨芝没什么架子,许昌和绿漪都是心底里敬重他。
从前绿漪狐假虎威,不过是林墨芝疑心她是林夫人送来的眼线,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衣服短了重做便是。”
林墨芝走下台阶,在叶流玉面前站定,递过来一样东西,“阿玉,这个你拿着。”
叶流玉抬手接过,是一枚两指宽的圆形玉坠,雕做玉花状,翡翠清透、上飘蓝花,乍一眼看过似是期间有冰霜凝结。
玉种漂亮珍贵,但比之功效却不算什么。
“少爷,”她面露犹疑,将东西递还回去,“这个玉花坠子这么漂亮一定很贵,我不能收。”
林墨芝没有接,认真解释道,“这并非普通的坠子,而是一件防御性法器,它最高能抵御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
“荷灯节你若想出去玩,便带上它。”
叶流玉听出了林墨芝的未尽之言,“少爷,二小姐还会来找我麻烦吗?”
林墨芝对上她澄澈双眼,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笑着安抚道,“一切小心为上。”
林墨芝明白她的疑惑,他既看不见,又该如何教她识字?
他并没有被冒犯之感,反而凑近了些,“你可以取下来看看。”
白纱近在咫尺,叶流玉指尖微动,轻轻碰了碰边缘,又顾着林墨芝的反应而犹豫不决。
就在她想要缩回手时,林墨芝却抬手扶住她,将白纱取了下来。
叶流玉此刻离得近,清晰地看见林墨芝眼尾勾起的弧度,随后细密长睫抬起,缓缓露出浅金色的瞳仁。
“唔!”
叶流玉睁大了眼睛,想要附身上前再凑近些,不小心扯动身上伤口,顿时闷哼一声。
牢牢盯着她的浅金色双眸因关心而镀上一层温柔的蜜色,“不要乱动。”
“我所患眼疾只是畏光,并非全然不能视物。”
林墨芝似乎被室内光线刺得有些不舒服,快速地眨了几下眼,“初时只是不能见日光,在屋内尚可视物,日子久了渐渐恶化,白日屋内、夜之萤火亦不能长久视之,唯有于黑暗之中,才可如白昼一般视物。”
他对上叶流玉担忧的目光,安抚笑道,“无事,教你识字的时间还是有的。”
叶流玉这才放松下来,困意上涌,她打了个哈欠,身子歪斜着就要睡过去,正好绿漪端着热好的药进来,轻声喊道,“莫睡、莫睡,先将药喝了。”
绿漪见林墨芝摘下覆眼白纱,并无太多惊讶,她跟着林墨芝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面冷心热。
经林墨玉这么一闹,再加上之前种种,日后叶流玉便是主子心腹,眼疾一事自不必瞒着。
那会儿叶流玉被浑身是血地抱进屋里,许昌忙着去请崔仙医没注意,她却发现主子的手都有些抖。
叶流玉昏迷时,换药、喂药都由她来,第二日夜里高烧不退,她喊许昌去请崔仙医,回来时却见林墨芝立于床前。
昏暗烛光映照下,他双眼未覆白纱,为叶流玉更换额上降温的冷帕,又掖了掖被子,迟疑着抬手,想要抚摸眉梢那道疤痕,却又害怕惊动眼前人,最终虚虚摹绘两下收回了手。
绿漪看得真切,他眼中满是疼惜与歉疚,恨不能以身代之,如此想来,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定魂丹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