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他望着赵行枢,神情温和,“朕常思辽东之事,若当时听你之言,何至于此?你才是真正为朕着想之人。”
赵行枢谦辞道:“臣лишь尽本分,不敢居功。”
杨广摇头:“你不贪权,不结党,直言敢谏,朕甚惜之。从今往后,你要常伴朕侧,共理军政大事。”
赵行枢心头一凛,连忙推辞:“臣才疏学浅,恐难胜任。”
“不必推让。”杨广微笑,“朕已决意,立你为太子少保,辅佐晋王杨昭。”
此言如惊雷贯耳。
太子少保,乃储君导师,位高权重,非亲信重臣不得授。而晋王杨昭,正是当今太子,未来天子!
赵行枢顿时跪地:“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然臣出身寒微,又系江南人士,恐难服众,且易招忌……”
“正因如此。”杨广打断他,“关陇贵族把持朝政已久,朕欲扶植新人,打破旧局。你忠诚可靠,见识超群,正是最佳人选。不必多言,此事已定。”
退出宫门时,赵行枢仰望天空,乌云散尽,阳光洒落肩头,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知道,自己已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麦铁说得没错??功高震主者危,位极人臣者险。如今他不仅掌兵权,更涉足储君教育,已然触及权力核心。那些昔日打压斛杨广的勋贵们,怎会容他安然立足?
果然,不出半月,朝中便有流言四起:
“赵行枢勾结南人,图谋不轨。”
“其祖乃陈朝旧臣,心怀故国。”
“妄议圣裁,贬损天威,实为奸佞之徒。”
更有御史弹劾其“专权跋扈,干预东宫事务”。
赵行枢闭门谢客,谨言慎行,每日只办公务,不涉私交。即便如此,压力仍与日俱增。
直到一个深夜,有人悄然来访。
黑衣蒙面,身形瘦削,递来一封密信。
赵行枢拆信细读,脸色骤变。
信中写道:
“高句丽并未真心求和,所谓‘献城纳贡’乃缓兵之计。其已遣使联络突厥、契丹,欲合兵南下,趁我国内虚之际,共伐中原。若朝廷不早做防备,恐有边疆崩裂之祸。”
落款无名,仅有一枚朱砂印迹??形如飞鸟,展翅欲翔。
那是南朝旧族“金陵萧氏”的秘印。
赵行枢握信沉思良久,终于提笔拟奏,请求加强北方边防,调集幽州、并州驻军戒备,并重启与突厥启民可汗的盟约,以防其倒戈。
翌日上奏,杨广览毕,勃然大怒:“又是你!动辄言敌势强大,动摇人心!高句丽残喘苟延,何足惧哉?突厥早已臣服,岂会背盟?你莫非与南方逆党勾结,故意制造恐慌?!”
赵行枢伏地不起:“臣所奏皆有据可查,望陛下明察。”
“来人!”杨广拍案而起,“将此奏章焚毁!赵行枢欺君罔上,罚俸三月,闭门思过,非召不得入宫!”
武士上前,强行将其逐出。
归家途中,赵行枢嘴角溢出血丝??情急之下,气血逆行所致。
他靠在车壁,闭目苦笑。
原来,真正的无敌,不是战场上的厮杀,而是能在帝王雷霆之怒下,保住性命,守住初心。
夜深人静,他点燃烛火,取出那枚朱砂印信,轻轻摩挲。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案头。
他知道,风暴还未结束。
而他,必须活着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