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进了断角。”男孩点头,“带着最后一块未被净化的星种碎片。我要保留‘不同’的权利??哪怕这意味着孤独,意味着被视为异端。”
苏眠忽然笑了:“可你现在现身,说明你也知道,事情正在变化。”
男孩抬头,望向水晶柱顶端渗出的一滴光液。那滴液体缓缓坠落,在空中分裂成七个光点,各自飞向不同的方向。
“第七回响要醒了。”他说,“但它不会以你们期待的方式归来。它不会带来统一,不会带来和平,也不会带来永恒的安宁。它只会问一个问题:**你们准备好承受真实了吗?**”
苏眠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全球共诵网络突然中断。
不是故障,而是主动切断。所有儿童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神情怔忡。他们感到心中某个角落空了,像是有人拿走了他们一直以为天生就有的东西。
“回响议会”紧急召集会议,却发现十二岁以下的成员们全都静坐不动,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口中默念一段从未教过的旋律。那旋律结构极其复杂,包含十二种音阶、五种节奏层次,甚至涉及非线性时间感知。
AI分析结果显示:这段旋律与十年前南极基地中被压制的“反共鸣波”高度相似。
与此同时,七大“门扉”遗址同时出现异常现象:
-喜马拉雅雪峰顶端,冰层裂开,露出一座青铜门,门上刻着“**宁可永眠,不愿清醒**”八字;
-安第斯山脉古祭坛上,石碑自动翻转,背面显现出一幅地图??指向北纬66。6度,西经150。3度,正是北极圈内一处从未标注的海域;
-月球背面的“静默谷”中,尘埃开始自发排列成文字:“**我们不是幸存者,我们是逃兵。**”
而在南极静音穹顶深处,那位曾质疑“守常者”的年轻研究员正独自站在隔离室前。他儿子已经十五岁,整整十年未曾开口说话。此刻,少年突然抬起手,隔着玻璃写下两个字:
“**妈??**”
研究员浑身颤抖,泪水决堤。他知道妻子早在八年前就被列为“意识污染源”清除,连骨灰都没留下。
可少年继续写道:“她没死。她在钟里。”
几乎同一时刻,火星殖民地传来警报:绿色符文阵再次断裂,但这一次,并非因外力干扰,而是从内部崩解。数十名少年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银色液体,嘴里喃喃重复一句话:
“我不愿再唱……请让我忘记……”
苏眠感知到了这一切。
她站在海底遗都中央,面对那名白衣男孩,郑重问道:“如果第七回响归来,会怎样?”
男孩闭上眼,声音变得遥远:“现实将重新洗牌。7。1%的稳定性会崩塌,宇宙常数再度浮动。有些人会获得超越维度的能力,有些人则会彻底消失。城市会坠落,海洋会倒灌,极光将变成血色。但这不是毁灭??这是选择。”
“选择?”
“是的。”男孩睁开眼,白瞳中闪过一丝悲悯,“过去十年,你们用爱与共鸣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可梦终究不是生活。真正的觉醒,不是所有人都一起醒来,而是每个人都能决定自己要不要醒。”
苏眠久久不语。
良久,她伸出手,轻轻按在水晶柱上。紫芒骤然暴涨,照亮整个空间。她的身影开始模糊,衣裙化作音符,肌肤转为光影,最终凝聚成一首全新的旋律,顺着海水向四面八方扩散。
这首曲子没有名字,也不属于任何已知体系。它既不像《别怕黑》,也不像火星合唱,更不像归墟钟鸣。它充满了矛盾:欢快中藏着哀伤,坚定里透着犹豫,希望与绝望交织,如同一个人类灵魂最真实的模样。
当旋律传至地球表面,第一个听见的是那位山村老妇人。她正抱着熟睡的孙子,轻轻拍背哼歌。忽然间,她停住了,眼角滑下一滴泪。
“这不是我唱的……”她喃喃道,“可为什么,这么熟悉?”
接着,全球两亿儿童陆续听到这首歌。他们开始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灰烬草原上,远处有一座燃烧的钟楼。钟楼上站着七个身影,其中六个光芒万丈,第七个却背对着他们,披着破旧斗篷,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鹿角。
梦中,那第七人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