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机贴近B超仪旁,让他听那细微而坚定的律动。片刻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是我听过最美的声音。”
下午,她接到“回声”艺术中心的通知:小星被推荐参加国际儿童心理绘画展,作品《妈妈不怕,我拉你上来》入选“创伤与希望”主题单元,将在维也纳展出三个月。
她第一时间告诉季恒,他在会议中途接起电话,声音克制却难掩激动:“告诉他,爸爸为他骄傲得想哭。”
晚上回家,小星听说自己的画要去外国展览,兴奋得在床上跳起来:“真的吗?外国人也能看到我画的妈妈?”
“能。”苏离抱住他,“他们会知道,有一个小男孩,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妈妈。”
“那我要再画一幅!”他翻身下床,拿出蜡笔和画纸,埋头创作。
这一次,他画的是病房场景。年轻的苏离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而年幼的他自己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支发光的画笔,正在她心口画一颗红色的心脏。画面上方写着:“我把爱画进妈妈心里,她就醒来了。”
苏离看着画,泪水无声滑落。
季恒站在门口,静静看了许久,才走过去轻抚儿子的头:“你知道吗?你妈妈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你,就是在那样的房间里。那时候你才五岁,不会说话,只会紧紧抓着她的手指,一遍遍喊‘妈妈,回家’。”
小星仰头看他:“然后呢?”
“然后她哭了。”季恒嗓音微颤,“她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因为她没能早点回来。”
“可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小星认真地说,“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不想回来,是路上有暴风雨。而现在,暴风雨过去了。”
那一晚,全家围坐餐桌前,季恒拿出一张世界地图铺在桌上。“我们来规划旅程吧。”他说,“除了瑞士,我还想带你们去冰岛看极光,去挪威坐峡湾小船,去芬兰住玻璃屋数星星。我们要让宝宝的第一段记忆,全是光和温暖。”
小星指着地图上的红线:“这条是我们走过的路吗?”
“是。”季恒点头,“但以后的路,会更长,也会更亮。”
苏离看着他们父子俩头碰头研究路线的模样,忽然觉得胸口涨得发疼。她起身走进卧室,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本旧日记??那是她住院期间写的,字迹潦草,充满绝望与挣扎。翻到最后一页,她发现不知何时被人夹进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季恒熟悉的字迹:
>“如果你醒来,请记得:
>你不是任何人的阴影,
>你是我的光。
>我等你,不止十年,
>是余生每一天。”
她抱着日记本,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第二天清晨,她将这张纸条复印三份,分别放进三个信封。一个放进小星的书包,一个夹进季恒的公文包,最后一个,贴在镜子上,留给自己。
一周后,瑞士行程正式确认。出发前三天,苏离特意请来摄影师,在家中拍摄一组全家福。拍摄过程中,小星突然提议:“我们要不要也拍一张‘未来照’?假装宝宝已经出生了?”
于是,他们找来一个布娃娃,裹在粉色小毯子里,放在苏离怀中。季恒蹲在一旁,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触碰“宝宝”的小手。小星则趴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大声说:“妹妹,我是哥哥哦,我会保护你的!”
快门按下瞬间,阳光正好洒进来,照亮四人笑容。
当晚,苏离整理照片时,发现其中一张意外捕捉到窗外的星空,银河清晰可见,宛如一道跨越天际的桥梁。她将其设为手机壁纸,并写下一句备注:
>“从此,无人走失。”
临行前夜,三人并肩坐在阳台上看月亮。湖面倒映着清辉,如同铺开的银纱。小星靠在苏离肩上,昏昏欲睡。
“妈妈,”他迷糊中呢喃,“等宝宝长大了,我要告诉她,她是被很多很多爱召唤来的。”
苏离低头吻他发顶:“那你也要告诉她,哥哥也是这样来的。”
季恒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风很轻,夜很长,但他们不再害怕黑夜。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黎明总会到来。
而真正的圆满,从来不是没有伤痕,而是有人愿意陪你,把那些裂痕,一一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