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一支利剑射来,那人正与沧影交手,他肩膀微微倾斜,箭窜过身侧直冲身后的刘氏。
身后刚好有遮挡物,千钧一发之际,刘氏转至巨树后,刹那间伴随着尖啸声冷箭穿过臂侧。
衣物撕开一道口子,触目惊心的伤口汩汩流出鲜血。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乌云弊月,四开始变得昏暗。见双方打斗还在持续,刘氏一只手紧紧捂住伤口,身影逐渐消失在幽林之中。
可惜没走一段路,目光所及的林影之中便有一人挡住去路。
“刘氏,沈即的妻子?”裴循冷道。
刘氏放下鲜血淋淋的手,怒道:“我说了我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无意杀你,也并非想杀了他,只要拿回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二人想去哪便去哪,绝不打扰。”
“世子殿下,你想要的东西,难道别人就不想要吗?”
“你知道我是谁?”
“我夫君说你与靖王颇为相似,倒也不假。”
裴循向前一步:“你也知道那封信的事……”
“是,知道又如何。”刘氏脸色带着愤恨,“靖王当初将这封信交给我夫君时,后悔为何没早点撕了它!这样我就不用担惊受怕居无定所这么久。”
“你可看过那封信?”裴循气息紊乱,“若你将信的内容告知于我,本世子便护你和沈即出京,保证任何人都不敢动你。”
“世子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你,你是靖王的儿子,做出的承诺与他一样不过是一张嘴的事。只有我们这些人记得罢了。”
见裴循疑惑,刘氏咬紧牙关:“别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算你真的不知情靖王做过事,那你也是欠我们沈家的!”
“五年前,我夫君跟随靖王去常岭查案,夜里刺客突袭,我夫君这个傻子替他挡了一箭,若不是医师来得及时,他差点命丧于此。只是不增想那箭镞竟渗了毒,毒侵入骨,他痛到生不如死……”
“医师说若三日之内不能寻到解药,他就会流尽血而死。”
刘氏沾着血的手指向裴循:“是靖王,是他说在三日内定会竭力寻到解药。可过了三日,传来的不是解药的消息,竟是他查常岭贪污一案被封赏的喜讯……”
“可笑的是,那医师意外研制出半吊子解药,沈即吃下去后只是保住了性命,他瞎了双眼,又变成了哑巴。”
“若不是靖王没有及时送到解药,他怎会变成这幅模样!他说竭力救我夫君,就是这般救他吗,他说回京寻药,寻的究竟是功绩还是只是随便撒了个慌,趁机好让沈即一生都做不了官……”
“靖王绝不是这样的人。”裴循看着他。
“怎么不是!如何不是?若他不别有用心,怎会在沈即垂死之际入宫授赏,为何不将解药带回常岭!”刘氏苦笑,“沈即回到官场受尽冷眼,被逼辞官,整日呆在房内不出,患了心疾。入朝为官,为北魏做出一番伟绩,我自与他相识便知他心中所想,靖王亦知,可靖王做了什么……”
“这其中定有误会!”裴循道,“沈即辞官后,我阿爹一直在为他谋求官位,直到死前,他的书房还有数封给沈即写的荐书,若真如你所说,阿爹不想让沈即入朝,为何在还要装模作样?缘由又是什么?”
“因为他知道二皇子……”
刘氏说到一半,脸色苍白的看到裴循身后的人。
她嘴唇颤抖着,不远处那个人眼眶湿润的摇了摇头。
沈即失明这么多年,只靠声音就能清楚刘氏距离他多远,又离他多近。
他手里捏着一盏灯笼,照亮了他走向刘氏的路,尽管他看不见。
那灯笼纹着漂亮的芍药,刘氏笑了一下,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沈即一双眼睛呆滞着向前看,嘴角微微浅笑。绕过裴循时,裴循愣在原地。
他看着沈即,看着那双眼,它无神,混沌,他真的看不见。
裴循从未想过真的见到信的主人时,他会犹豫,沉默着,眼睁睁看着他路过身侧。
四周一片轰动,沧影携着兵马赶来,此时人已少了一半。
“殿下。”沧影呼吸有些急促,“方才那些杀手听到一阵笛声就撤了。看样子不像是宫里派来的,倒像是江湖中人。”
裴循没有回应,一动不动的盯着沈即。
不可眼观,不可唇言,那便也不能为官……
阿爹在世时,他清楚的记得阿爹对沈即的赞赏和重视。阿爹信守承诺,他自是不信阿爹当年会做出那样事,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在那时入宫授封,违背他与沈即的约定。
夜风吹翻了沈即的外衣,他笑着将手里的灯笼晃了晃。
刘氏一语不发,平日里沈即只要晃晃手,手里的任何东西早就被她夺走了,今日却寂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