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只小黑豹又跑了出来,正在床上挥着四只爪子翻滚肚皮。察觉到盛枝郁打算无视的意图,小黑豹翻身落地,细长的尾巴绕着他的脚踝一圈又一圈地绕过。盛枝郁依然装作没看见,长腿还很不客气地并拢起来。小黑豹钻不进他的腿间,便抬起爪子往他裤腿上抓了一下,发出很轻的哼叫声。盛枝郁无奈地摁了摁眉心,掐灭了香烟。他没办法和自己的精神体解释那只是个配偶失踪哨兵,也没办法断绝小家伙莫名其妙的念想。“最后一次,只能看一眼。”小黑豹答应般舔了舔他的指头。他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正打算把它的小脑袋对向那三个人,却发现三人小队已经散了。只有七分一个人留在正对着窗口的树荫底下,似笑非笑地仰头望着他。“嗷~”小黑豹兴奋地叫了一声。(修)盛枝郁把怀里有些兴奋的小黑豹一把按了下去,脸色冷漠地看着楼下的人。祁返好似没看见那条因为脑袋不能出镜,所以一个劲儿乱窜的尾巴,笑着朝盛枝郁招了招手。还没等他招第二下,窗户就关上了。似乎用了不小的力道,窗户还微微颤振着,祁返没忍住失声低笑。盛枝郁背靠在合拢的窗户上,看着怀里还不死心地用爪子去抓挠窗沿的小黑豹,莫名地有股恼火。他拎着小家伙的后颈皮把它扔到椅子上,转身重新站在办公桌前。只见那张标注了“七分”两个字的个人档案上,赫然留下了一个墨色的猫爪印。“……”他忍住了回头把小家伙捏一顿的冲动,打开了档案袋。里面记录了哨兵七分在塔里的三年。注射了催化剂后,十六岁的七分觉醒为哨兵,精神体为海兔,因为不是攻击性强的精神体,加上等级也不高,所以一直没怎么通过考核。十七岁时在塔内接受匹配测试,和一位精神体为水母的向导契合度越过及格线,搭档一年后结为伴侣。一年么?盛枝郁的指尖沿着文档上的字眼轻轻摸过。他哥说过,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结合,从最简单的精神安抚到肉与灵的一致,大多只需要一年。所以,这个向导真的没可能……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盛枝郁一把将档案合上,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精神体。正在舔毛的小黑豹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把舌尖收回去:“嗷?”盛枝郁甩手把档案扔到桌面上,角落的通讯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二处任务部。“是六十九队长,盛枝郁少将吗?现在第四军区东北方向,约二十公里处出现污染区,检测为无害级别,需要六十九队前往清理。”地点和人物内容的阐述都相当简洁明了,盛枝郁却没有立刻应允。“还有什么事吗,盛队长?”“处理无害级别的污染区,不是实习哨兵该做的任务么?需要一支正规军队去?”这甚至是第一年入塔的新生该实践的内容。“因为六十九队现在正在受罚期。”通讯那段回应道,“只要是受罚期,什么任务都有可能。”盛枝郁冷哂了一声。让一支正规军去干明明应该给新生练手的任务,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羞辱。电话挂断后,盛枝郁重新下达了集合的命令。祁返在宿舍刚换上新绷带就看到了桌面闪烁的指示灯,他压下了一晃而过的意外,重新回到模拟场。然后就发现一向晚来的小队长此刻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里面等着。“他这是哪里被人惹到了正准备拿我们撒气吗?”“好不容易等来的半天假要没了。”“他哪里是队长,根本就是暴君。”身后有声音低低地抱怨,被赶来的袁羯一声喝住。“闭嘴列队。”十二个人站齐一排,盛枝郁冷着脸:“二十分钟后会有军用车来,要去二十公里外清理一处污染源,有谁有问题么?”他平静地看着跟前的人,已经做好了面对那些怨气满满的眼神。但出乎意料的是,六十九队的人住听到军令后,表情纷纷严肃下来。袁羯利落地敬了军礼:“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明明这群人口口声声说不服他这个资历浅的新人队长,但干这种基础的任务却没有半分抗拒排斥的意思。他目色落定,回以军礼:“现在,出发。”盛枝郁本以为分派这样一个任务,侮辱性已经很足了,直到他发现开过来的车上还载着其他哨兵。……车上的都是其他军区,才入塔一年经验浅薄的新人哨兵。他顿了顿,视线回落到身侧的队伍上,却发现六十九队的每一个人神态表情都依然严肃,好似不觉得自己受了多不公的待遇。盛枝郁垂下眼,从口袋里翻出了平复情绪用的白噪音,随后戴上。部分哨兵已经入座了,后来的六十九队只能填上其中的空位。作为队伍年纪最轻的祁返是第一个上车的,他从前门进入,正打算找个空座,却发现车里已经入座的年轻小孩儿不约而同露出了鄙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