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奇中文网

看奇中文网>文豪1879独行法兰西无错 > 第401章 我认罪(第1页)

第401章 我认罪(第1页)

一八八一年九月一日的巴黎,晨曦尚未完全驱散薄雾,圣拉扎尔火车站周围已是人声鼎沸。

蒸汽机车的白色烟柱如同巨大的信号,宣告着从加莱驶来的列车即将进站。

站台上,黑压压的人群早已挤占了每一寸空。。。

海风裹挟着塞纳河的湿气,吹过巴黎街头斑驳的石墙与铁艺阳台。莱昂纳尔走下邮轮时,天光尚早,灰白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像一本尚未翻开却已写满判决的卷宗。他提着一只旧皮箱,衣领竖起抵御寒意,步履沉稳地穿过码头工人与海关官员交错的目光。没有人迎接他??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孤独。他知道,自己不是来寻求庇护的逃犯,而是主动踏入战场的证人。

巴黎高等法院坐落在西岱岛上,哥特式拱门如鹰隼敛翼,肃穆而冷峻。传票上的罪名写着“煽动叛乱、诋毁国家荣誉”,实则不过因他在《帝国的谎言》中揭露了法国在安南殖民地强征劳工、焚毁村庄的事实,并直言:“所谓文明使命,不过是枪口下的翻译。”文章发表于伦敦一家激进刊物,却迅速被译成法文,在学生圈与左翼报章间秘密传阅。当局震怒,遂以司法之名行压制之实。

但莱昂纳尔早已料到这一切。他在登船前夜便对胡澜说过:“当权力开始审判言论,它便承认了恐惧。”此刻,他站在法院门前的广场上,仰头望着那尊象征正义的盲女神雕像,她的双眼被布蒙住,手中天平却明显向右倾斜??那是政府律师常出没的方向。

“您就是莱昂纳尔先生?”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见一名年轻女子手持速记本,帽檐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我是克莱尔?杜邦,《巴黎晨光报》记者。我们报社决定全程报道这场审判。”

他微微颔首:“很高兴有人愿意记录真相。”

“可您知道吗?”她低声说,“法官是阿尔诺?德维尔,他曾主持过三起针对反殖民作家的定罪案,从未判无罪。”

“那就让他第四次失败。”莱昂纳尔微笑,“或者,让他成为历史耻辱柱上的名字。”

克莱尔怔了一下,随即快速记下这句话。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瘦削的外国人,不像被告,倒像一位宣战者。

庭审首日,法庭座无虚席。旁听席上有大学教授、诗人、工会代表,也有穿黑袍的秘密警察。检察官布罗尚一开场便气势汹汹,指控莱昂纳尔“利用文学外衣传播颠覆思想”,并强调其文章“严重损害法兰西海外威望”。他甚至搬出一段文字朗读:“‘殖民者的学校教孩子拼写‘自由’,却不允许他们实践它。’这种言论,难道不是赤裸裸的煽动?”

莱昂纳尔起身答辩时,全场寂静。他没有讲稿,只将双手轻放在木栏上,目光扫过法官、陪审团与听众。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如钟鸣,“如果我说非洲的太阳比欧洲更红,这是事实还是煽动?如果我说印度的孩子饿死在加尔各答街头,而英国贵族在伦敦宴饮至凌晨,这是诽谤还是见证?你们可以称我为煽动者,但请先回答一个问题:是谁赋予你们权力,去定义什么是‘不能说的真相’?”

法庭内一片骚动。法官敲槌警告,却被他的下一句话钉在座位上。

“我不是来为自己辩护的。我是来为那些无法发声的人作证??为安南丛林里被强迫修路致死的农夫,为阿尔及利亚母亲抱着死去婴儿跪在废墟前的哭喊,为每一个被你们称为‘野蛮人’却从未有机会解释自己文明的人。”

他停顿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高高举起:“这是我在交趾支那拍摄的一张图。八个村民被绑在木桩上,他们的村子因藏匿反抗者被烧毁。行刑官是我的朋友,法国陆军少尉皮埃尔?雷诺。他后来告诉我:‘我只是服从命令。’那么,请问尊敬的法官,当国家机器成为暴行的源头,公民还有没有权利说出它的罪?”

人群哗然。有人大声鼓掌,立刻被法警驱逐。克莱尔的手指几乎划破纸面,她从未听过如此直面权力的言辞。

当天晚上,巴黎街头出现了新的涂鸦。在拉丁区的一面墙上,有人用红漆写下:“你说的是事实吗?那你就有罪了。”而在旁边,另一行字回应:“如果说真话有罪,那整个法庭都该入狱。”

与此同时,维克拉姆在伦敦开始了他的第一篇随笔写作。他不再追求华丽辞藻或迎合英式审美,而是尝试诚实面对内心的撕裂。他写道:

>“我们被训练成双语者、双面人。我们在剑桥背诵莎士比亚,在斋普尔回忆祖先的王国;我们喝红茶时谈论民主,回到家乡却目睹村长被殖民官员随意鞭打。这不是矛盾,这是分裂。而最可怕的不是分裂本身,是我们学会了对此视而不见。”

这篇文章投给了胡澜所在的地下读书会刊物《觉醒》,两周后悄然印行三百份,通过留学生网络悄悄流传。有人读后彻夜难眠,有人将其抄录寄回印度老家。一位来自孟买的医学生在回信中写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替我说出了我一直不敢承认的羞耻。”

然而,风暴也在酝酿。印度事务部的情报官员注意到了这些动静。一份密报呈递至副国务大臣案头:“辛格家族之子维克拉姆近期行为异常,频繁接触激进分子,疑似受法国煽动派影响,建议加强监控。”另一份文件附上了他在送别莱昂纳尔时的照片,背景是晨雾中的轮船,标题写着:“危险的思想传染源”。

维克拉姆并不知情。他正沉浸在一种久违的清醒之中。某夜,他在图书馆翻阅一本禁书??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偶然读到一句:“专制摧毁的不仅是自由,更是人们对自由的渴望。”他猛地合上书页,胸口剧烈起伏。这句话像一把刀,剖开了他多年来的自我欺骗。

第二天,他主动联系了几位曾在宴会上激烈反对莱昂纳尔的同学。他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问:“你们还记得那天我说要挑战他决斗吗?我现在想明白了,真正该决斗的,不是他,是我们自己心里那个甘愿被奴役的部分。”

其中一人冷笑:“你以为读几本书就能改变什么?我们终究是要回去的。父亲等着我继承地产,家族等着我联姻结盟。你总不能让大家一起变成流浪汉吧?”

“我不是要你们抛弃一切,”维克拉姆说,“我是要你们睁开眼睛。如果我们回去时仍闭着眼睛,那我们的土地永远不会醒来。”

那人沉默良久,最终低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办一份杂志,”他说,“不在伦敦,也不在巴黎,而在加尔各答。名字就叫《新黎明》。我们要用英文和孟加拉文双语出版,刊登农民的真实处境、女性教育的困境、种姓压迫的残酷。我不指望立刻改变世界,但我希望至少有人开始提问:为什么必须这样?”

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